【良堂】老光棍与炖牛腩（三）有车吗？有的

仨小时后，周航躺在自己床上，望着天花板还是睡意全无，身上铺的盖的都是孟祥辉昨天换的，满是他的味道。旁边一颗毛绒绒的脑袋抵在自己肩窝里，麻杆子一样的腿脚搭在自己腿上，喉咙里咕噜咕噜的睡的真香。窗帘被拉了起来，阳光被遮蔽了大半，给屋里留下明暗光斑，窗户开了个小缝，风时不时吹动窗帘，天花板上的光影流动起来。客厅里的仨人还在兴致勃勃的聊业务，偶尔翻个包袱，引起压抑的笑声。
不用看，周航都知道孟祥辉的状态，这么多年了，这个人有多招人喜欢周航再清楚不过，想想当年他也才年岁不大，跟着于大爷打理马场，又是喂马又是养狗，爬树洒扫修围墙，点烟倒酒给人烫头，里能替师娘奶孩子外能给师兄开家长会，啥活都行，傻不唧唧还总是乐么呵呵的。后来于大爷相中认了干儿子，撒到演出队伍里，勾搭的栾队二爷饼四黄白大辈还有一众妇女拿他当宝贝。他有啥的啊，不就是眼睛大了点，长的好看点，待人温柔点，业务好了点，有什么值钱的，怎么那时自己就只能跟在他后面崽子似的看他跟师兄弟们起腻，鼓起勇气插个话抖包袱还因跟平日反差太大让师兄们逮着起了个外号。凭啥他就能叫孟孟，自己就得叫老B。后台一喊，孟祥辉就起来护，护啥啊，显你了，就你是好人。后来师兄弟们都说孟祥辉跟养孩子一样，谁是孩子啊，周航现在想起来还气鼓鼓的，也就是那时候开始，台上捧哏的周九良露出了撅死逗哏的苗头。
客厅里声音时断时续，就跟那时候似的，多好啊，跟孟祥辉一起，小哥俩同吃同住，打打闹闹，下午开始演出，深夜回来盘点磨活，很多次说着说着就挨着头睡着了，醒了发现孟哥被自己踹到地上，又轻手轻脚的把他抱到床上，也得亏孟祥辉睡觉死，从来没发现过。老秦睡梦中叹了口气，缠着周航的胳膊又紧了紧，湿热的气流不禁搅乱周航的思绪，飘啊飘的回到过去。
那是好几年以前了，年轻的孟祥辉带着年少的自己登台演出，那天晚上下了班跟队员们烧烤，夜风一吹，回去孟祥辉就发起了烧，家里没药，眼见着他烧的迷迷糊糊打摆子，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吓的周航守在床边不停给换湿毛巾，冷的狠了，干脆就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单人床很窄，孟祥辉睡的极不踏实，周航没办法，只能拉过他的胳膊抱在自己胸前。发烧烧出的汗黏腻腻的很是难受，可周航也不敢再掀被子，转头看孟祥辉，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的贴在脑门上，紧闭着眼，皱着眉，眼珠子不住的转，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仔细听了是在叫自己。伸手探了探额头，好像退了一些，可这一声一声的航航叫的让周航不知怎么的想起小时候爸妈把自己养了大半年的兔子送人的那天，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感觉，仿佛心里哪个的地方被人轻轻捏了一下，顿时就软了。
仔细掖了被角，周航轻轻拍着横在自己肚子上的胳膊，慢慢的感觉到身边人渐渐放松，呼吸慢慢均匀，身体的重量渐渐都压在自己身上，是真不胖，硌的自己肩膀，小腿骨，肋骨，胯骨……等等……顶着自己胯骨的……周航反应了好半天，突然就明白过来，一瞬间血就涌上了脑门，感觉自己腾的炸开了。同样是男人，周航知道这是不可控的正常现象，自己这样的时候被孟祥辉发现，他还会像老父亲一样拍着自己说孩子长大了，可今天调了个，周航反而手足无措起来。打从进了青春期，身边就一水儿都是男的，什么洗澡啊，开车啊，看片啊都不避讳，周航也不是没见过别人的，可今天就感觉哪哪都跟以前不一样。一瞬间眼前浮起的都是这个人的笑，这个人护着自己时的样子，被师兄弟坑时弱小可怜的样子，背贯口的意气风发，唱情歌的深情款款，柳银环的身段，蒙古舞的腰，还有在台上被自己逗笑，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