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光(3)

她似乎有些悲伤，眼中的光逐渐变得黯淡，但是即便如此还是强撑出了一个笑容，眼帘低垂，湿润的目光却在偷偷地窥视我的神情，双手举足无措不知何处安放，只好抓住衣摆微微地摇晃，就像在野外流浪的小猫，令人不忍去伤害。
“额……我明白了，那就随你喜欢好了。”
我无可奈何地说道，大概不这么说事情就解决不了吧。
“真的？”
一瞬之间她就恢复了活力。
“可以叫你小叶吗？”
“啊……嗯。”
“我们还是朋友对吧？”
“嗯……”
“一起加入文学社也可以吧？”
“欸？啊……好的……”
“太棒了！最喜欢你了！”
说着就向我扑了过来，用胳膊抱住我的身体，一股淡雅的香气迎面袭来，虽说都是女生但是也不要这么突然啊。
“都说了太近了……”
“没关系没关系，毕竟是好朋友嘛！”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靥如花。
虽说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自来熟的家伙我果然还是应付不来……
……………………
终于熬到了放学，那个女孩似乎想和我一起回家，但是我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有什么不对劲，我走在黄昏的街头，现在算是交通拥挤的高峰期，大大小小的车辆在柏油马路上聚集，却是寸步难行。我回想着早晨的那个梦，似乎用‘梦’来形容它不太准确，那些鱼类的触感和波浪的涌动无比真实，还有那种坠落的失重感和零零散散的光线，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得。
而且，我还记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件绝对不能忘记的事，但是空荡的脑海中寻觅不到任何线索。
我带着迷惘和疑惑缓步回到了家，只是一间普通的小公寓罢了，夹在拔地而起的高楼之间，在夕阳中更显得孤单和阴郁。
转动钥匙，推开铁门，似乎比往日更显沉重，阳光斜射入门里，把我的影子投射到室内，空气中飘浮的灰尘清晰可见。
“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只有水滴落在水槽中的声音‘啪嗒啪嗒’地响着，说的也是呢，父母今天也不可能在家的。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无所顾忌地扑倒在床上，全然不顾素白色的床单上会勾画出杂乱的褶皱。
真奇怪，明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但是没能感受到一丝熟悉的味道，半掩的窗户涌入清凉的风，冰冷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
我把头埋进枕头里，尽力地去放空大脑，思绪却如繁杂错乱的线团缠绕在一起，旋转、纠缠、连结，最后在某个地方迎来死结。
本应该是十分安心，温馨而又令人怀念的地方，我在脑中搜索着对“家”的定义，但是却得出了相反的结论……本应该是如此的，但是……如果家不是带给人温暖的避风港，如果曾经美好的东西不再美好，如果“家”不再能被称为“家”的话，那么“我”还能被称为真正的“我”吗？或许就像某些电影所讲的一样，也许我正在经历着别人的人生，或是做着一个悠长的梦……
我将身体翻转过来，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床边柜子上摆放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是一张镶嵌在相框里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个戴着遮阳帽的女人，手臂搂着一个洋溢着笑容的小女孩，旁边还站着一个高个男人，背景是一片金色郁金香汇成的花海，巨大的风车在远处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