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相生（持更/仙界/刀片儿糖/长坑预警）章节四十一

说是惊呼，声音倒也不大，并未引起谁的注意。
唯叫一个人给听进去了。
“爷，您方才说谁呢？”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糟老头，右眼紫胀成一条缝，一开口门牙也没了一颗，笑起来怪瘆得慌。手里举着个铜茶壶，方才便一直在席间替客人杯子里添水加茶。
夏丙钧见这老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打成这样，又咧着嘴笑得谄媚，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是他闲的没事听个热闹，便拣了桌上一根筷子对着台上的杨贵妃指了指，说：“就那位，方才你也听见他唱了？这副嗓子我可熟呢！”
原来这夏老板正是怜香阁的老主顾，从前闲来无事常常往阁子里跑。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听那叫云儿的头牌唱小曲儿。但又因着那人一向只在纱帘子后头坐，朦朦胧胧从未看真切过。唯有一次帘子叫风掀了一角，一只白嫩小手叫他看了个满眼。光看那葱管儿似的手已是别样风情，可想而知其人如何。可惜夏丙钧是个妻管严，夫人将银子管得严，他哪来那许多钱财去买人家一夜？也就只能听几曲排解念想罢了。
后来徐凤娇死于非命，那头牌也逃得无踪无影，他还着实扼腕了一阵子。
妙人儿终究无缘得见，那惊鸿一瞥的手却刻在心里，手背上正是几颗小痣生得别致，与眼前台上那双如出一辙。
也难怪他方才忍不住惊叫出声了。
“怜香阁没了徐凤娇，也算走到末路了。这云哥儿也跑得没了踪迹，谁料想他竟又进了戏班子，正经唱起戏来！”夏丙钧还在摇头晃脑咂摸着美人儿的风韵，也没注意那老奴什么时候走开了。
“呵呵……我就说这狐狸精不简单呐……”老奴低声嘀咕着，颤颤巍巍地捧了茶壶又去给别桌添水。
早先被杨九郎一通暴打已把他老命去了半条，若非是从贵客口里听到张云雷的身世，他早已打定主意过了今日便要秉明老爷，告老还乡去了。
如今得知台上那教坏了少主的祸水竟是满城缉拿的逃犯，老杜这颗忠心又鼓噪起来。再想起杨九郎丝毫不念及主仆情谊，竟对他下此狠手，新仇旧恨结在一块儿，激得他咳咳怪笑起来。
满堂喝彩终于歇住，杨显圣冲着对面的姐夫递了个眼色，李锐了然于心，满上一杯酒正要站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把一切看在眼里的李久春，冷笑一下抢先从椅子上跳将起来，端着酒杯就要敬杨显圣的酒，笑说道：“久春多谢舅舅如此盛情！这出好戏想必也是知道外甥女儿爱听戏，特意安排下的吧？实在精彩，久春先干为敬了！”说完一仰脖饮尽杯中酒。
杨显圣不知她唱的是哪一出，但见宾客们全都望向这边，也不好不接，只得应付道：“乖孩子，如此见外做什么？日后都要是一家——”
“爹！”还未等杨显圣说完，久春又扯着嗓子喊李锐，斟了一满杯冲着他鞠躬作揖，道：“女儿不孝，自知愚钝丑陋，才迟迟无人来娶，叫爹在外边儿丢尽了面子。女儿实在心里有愧，今日借着舅舅的光儿，也向爹赔个不是！”话毕第二杯酒也一滴不剩进了嘴里。
李锐见女儿行事古怪，一时无法应对，只道：“你有这个心就好，正好今日我和你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