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都（五）

时间已近傍晚，唐端驾驶着业务所的那辆专用面包车，正向六区的方向开去。他在一条宽敞的马路上行驶，道路是由经过精密切割的石板严密粘合而铺成的，让车上的人感觉仿佛漂浮在水上般平稳。
驶到一个交叉路口，车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人，他拦住了唐端的车，冲他喊了一声：“请按秩序行驶！”
他的意思是：低级的车应该走低级的路，这条路不欢迎他。
唐端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势利眼，然后在他面前缓缓调转车头，向铺着碎石板的小路驶去。从后视镜中可以看到那个人在唐端转头之后还待在原地，目送着他开远。
他换了一条颠簸的路后，继续行驶。
他透过右边的车窗向外看去，从一座又一座楼房间的缝隙中看到了陆地中央那座高塔。高塔下方，是各式各样豪华的建筑，一辆装饰华丽的轿车在一条与他平行但是修葺得更好路上行驶着。
他转过头，透过左边的车窗，看到的是无限向远处延伸的人造建筑，似乎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另一头。人们在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小巷中来来往往，远处的房屋更加的低矮，模样较之近处则要朴素得多。
记得唐端在他曾经还是学生的时候，曾经对书本上一个词语产生了好奇，那就是：秩序。他问自己的老师，什么是秩序呢？对于这个当时还不谙世事的孩子来说，老师的回答当然是最简单的：每个人生活在属于自己的地方，做自己应该做的事，这就是秩序了。后来他才知道，秩序是这个城市得以运行的灵魂。
当夹道的路灯齐刷刷地亮起来的时候，唐端正好把车开到了六区。他把车停在一条碎石路旁，准备步行前往那个会场的地点，为了参加周日的这个上层人的活动，唐端特意穿了他觉得最体面的衣服：一件棕色的夹克和黑色的西裤，还有一双鞋头略有些龟裂的皮鞋。这身行头还难得的得到了安雨的夸奖，这给了唐端很足的自信，他也觉得自己看起来就像个上层人。
走了近30分钟，他终于看到了会场的影子，在一片茂密的树影背后冒出一个圆弧状的穹顶，其下部分被遮挡住了。会场前种着一片小树林，一条小路从树林中穿过，小路的入口有一扇黑色雕花的大铁门，几辆汽车停在门前，铁门旁有几个身着制服的保安在一一检查着汽车上的来访者是否有入内的资格，然后再放行。
唐端绕过排队的车辆，走到了他们面前，几位保安充满敌意地打量着他的全身，他们以为唐端是个走投无路的流浪汉，不过他们没有说出口，要是唐端听见了，怕他是要大发雷霆。
他走到那扇铁门前，挺起胸膛让自己的胸前的徽章凸现出来，看到了这枚徽章，没有人敢拦住他的路了，他目中无人头也不回地踏进庭院，完全不顾身后的指手画脚。
他穿过那片小树林，看到了一座喷泉，他绕过喷泉，走到了一片灌木丛中。当他发现四周出奇地暗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找不到这座房子的正门在哪里了。
他努力朝着那个圆弧的穹顶靠近，过了一会，他走到了一这座大会场洁白的外墙下。窗户在墙上整齐地排列，十几根大理石柱子在墙面上紧贴着。一楼的窗户紧闭，但是二楼的窗户却敞开着，而且黑灯瞎火地，完全没有人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