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卡少女樱之似是故人来（二十八）小樱与夏祭典上的幻影（终）

“神社?你以为你还能继续待在这里吗？”他的力道由小指传到拇指，镇定得出奇，“我想，审判者的诏令应该也快到了。”看不清少年的身影，唯有一抹青蓝色夹着电光在石砖路上折回飞跃。
“你居然切断了我的神脉！”怒涛般的吼叫回荡，白晓随之被逼退几步，踉跄着后退，根本无暇去躲避迎面而来的一支破魔箭；代表制裁与圣洁的破魔箭，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死气沉沉过，仿佛在月色的光芒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污秽。
这是堕天的征兆，审判者一旦下达诏令，弑神者就会在人间执行弑杀任务，首先便要断绝神力的来源——众所周知，神是靠人们的信仰而存在的，如此再战，人类一方的弑神者便增大了获胜的可能。
但白晓终究是半妖，如果没有龙雀刀和身上布甲等宝具的帮助，一支破魔箭便可轻易将他置于死地。箭矢铮然顶在刀上，逐渐缩短化为烟雾，可少年最喜爱的那件苍碧色外衫却撕成了碎片，四肢一时间布满伤痕，血花飞溅。
所谓的“神”见少年狼狈地喘息不止，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现出真身，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因为自身灵压的变化，中心颜色最深，边缘则是迷幻的，蝉翼一般的银灰色。
“这位小姐的灵力，我就全部收下了。”在它中心的位置，幽绿色的光忽隐忽现，“真是极佳的月之力，有月光石在手，我便再也不用受其他月神的歧视了，没有观月家的人做神官又怎样！”
 “我说你啊，根本不懂神官存在的意义......”白晓的声音略显嘶哑，拄着长刀站起。他的脸颊和双耳上都冒出了一簇簇的白色羽毛，双臂的伤痕变得像雪地上蜿蜒的红色荆棘般鲜艳，皮肤愈发地接近于透光的白纸，照亮了周围的黑夜。
“哦，兽化了吗？，那个女孩想必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吧，只可惜......”“神”轻蔑的话音突然停住，只见它眼前的半妖少年缓缓托起龙雀刀的刀刃，眉宇间杀意横流。
月峰神社上空顿时雷云密布，闪电的火光仿佛巨龙在云层中穿行。
“雷帝·招来！”
所有的愤怒集中于此爆发，白晓的咒语降下，便迅疾有一匹被雷光覆盖的巨型马俯冲向敌人所在的位置。道路两边的树木灰飞烟灭，寺庙的地基平移了好几米，建筑物顺着冲击波的方向倾斜，飞沙走石势如破竹，带着断裂的树枝一并滚落到山丘脚下。
正在享受夏日祭典的友枝町市民因这样的地动山摇而驻足，议论纷纷。
“那是什么?”“烟火吗？”有些人注意到了斩落的雷霆。
“是地震了吧。”“不知道诶。”
小狼在赶向小樱他们所在的章鱼丸子铺时，沿路听到的都是这般不安的猜测。也是在所难免，虽然是同样的招数，那人却能够唤来雷云，引起大地轻微的摇晃。
 “小樱——”男孩慌忙拉住女孩的双手，笑容疲惫，“你没事吧?”
“小狼君才是，我担心死你了!”她扑到他怀里，眼泪如珍珠般滚落，“有没有受伤，感觉精神还好吗?”她捧着他的脸颊，细细端详着他的五官和肤色，“太好了，你和往常一样就好……”
距离，太近了……
小狼不可抗拒地与她灵动的双瞳对视，小樱的气息很好闻，像是刚出炉的曲奇般甜香，令他心跳加速。
他习惯性地偷瞄向她那妹控哥哥的方向，本以为桃矢会乌云盖顶地盯着自己，然而结果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少年神态凝重地望向神社，长发女孩枕在他的膝上，静静的，连呼吸的起伏都没有，毫无血色的手臂从男士和服的外套下垂落。
这家伙什么时候懂得怜香惜玉了？还时不时地轻握她的手查看体温，但看样子那人的情况不容乐观。
“对了，小狼君，白先生呢？他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白先生？你是说那个摆着一副冷脸的男人，他估计还要苦战一阵子。”小狼记起离开神社时环绕在白晓身边的灵压和热浪，瞑目摇摇头，“尽管他很强大，但我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又是一道惊雷闪过夜空，店铺前所挂的纸灯笼被无形间高高提起，重重摔下，震感太明显了，所有人开始慌乱。
“必须想办法阻止人们接近神社！”小樱绕行到店铺的后方，确定老板不在后，迅速解除星之钥的封印，不假思索地吟唱道，“将神社之丘变作与世隔绝的孤岛吧，‘Misty’‘Maze’!”
 “迷”和“幻”两张牌升空，女孩竟看到了迷宫般蜿蜒向神社的一道亮线，随后，无形之手擎起轻盈的薄纱幕布追着那道光而去。
 这不是小樱牌的原型吗，怎么会......
 她思路中断，脑中晕乎乎的，再迈一步怕是就要昏过去了。
“小樱，你刚受过摄心术的伤害，怎么能一次性使用两张牌！”小狼几乎是飞速飘移到她身边，跪在地上的膝盖都蹭破了皮，这才刚好扶住小樱。
她躺在他的膝上，双眼晦暗无光，却依然不肯放下权杖，拼命维持着牌的法力。
“我来帮你！”因为男孩的手握在了她的手上，小樱颤抖的双臂才平静下来，双目恢复清明。
“谢谢你，小狼君，我感觉又有了依靠呢。”女孩的双眼像是在河谷的澹澹水波中显现的玉石，温情似水。
就如同许久之前，在月峰神社的那一个黄昏，他孱弱的身躯给予不了她多少魔力，但这份情点燃了她的希望之火。
希望么，这种从来不曾切实触摸到的东西，铸就了多少不朽的奇迹，又被多少人在磨难之后遗弃在角落之中。
 月峰神社——
 任何世间的黑暗都会被天雷照亮，它如同光之审判者，来去快速而残酷。短短不到十分钟内，白晓就用了四五次火与雷的法术，神社被毁得面目全非，建筑纷纷化为焦土，暴露在似乎永昼的天幕下。
 苦战几个回合，“神”受到的创伤终于到了无法治愈的程度，心脏附近的护盾受损严重，现在正是夺回重茗灵魂的时候。
 少年将丹魂中全部的日之力逼到指尖，确切的说，他原先白皙剔透的手上长出粗糙的皮层，已近乎是鹰爪的状态了。无论他是人是妖，是那个在阳光下粲然一笑的翩翩君子，还是烈焰中搏击着翅膀的白枭，都无法改变他高贵的气质和那颗坚定守护她的心。
白晓的心脏忽然间剧烈地搏动，凝聚起来的力量瞬间被击散。
这是，木之本樱的星之力吗......
“喝啊！”对手趁他分神的空隙，抛出不可计数的利刃，这些利刃来自“神”内部的月之力，以现在双方灵压的强弱来判断，阴阳碰撞必定是白晓被压制，而一旦被压制，面临的就是灵力被吞噬，被同化，除非天降奇迹。
他飞身跃起，鸟儿一般在空中螺旋向前突进，瞳中的金黄色更加明艳，伴着他的轨迹好似真的流火，他的丹魂爆发式地燃烧，这份灵力和热浪附在龙雀刀上，笔直地刺向“神”的心脏。
少年的褐色短发逐渐在他与刀的长啸中变成白色，猛禽凄戾的鸣声伴着混沌的咆哮响彻长空。
与此同时，祭典的烟花开始燃放，将夜晚映得五彩斑斓。人群簇拥着观赏绽放的花火，殊不知，月峰神社满地的碎羽和鲜血。
“哈，哈，你虽然释放了那个女孩的元神，却还是败在自己的种族劣性上了啊......”“神”奄奄一息的声音中仍旧带着傲慢，“毕竟，妖是不可弑神的，哈哈哈！”
方才白晓在打破重茗元神受到的束缚时，“神”的力量瞬间丧心病狂似的把他弹飞，他在地上颠起又落下，停稳身子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额头血流如注。
没有理睬对手的嘲讽，白晓支撑着但神情郑重地托起墨绿色的发光球体，目送其溶进“迷”和“幻”构成的结界障壁中。
重茗的元神一路径直飞，灵巧得像从不迷路在夏夜的小精灵，完全不受小樱牌法力的影响，最后缓缓降落少女胸前。
她的灵魂入体，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滚烫，烧得她喘不过气，心脏像是被谁捏住似的痛苦。重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徘徊，依稀见到管家向自己倒下来的影像，她跑上前伸出双臂，却使得幻象飘散。低头，满手的鲜血，红色粘稠的液体还在渗透滴落。
“白晓，我不要你死！”少女在梦中无助地大声呼喊。
“我......”白色的羽毛飘零，其上金色的纹路在黑暗中闪现，更像是炽热的雪，铺在白晓的脚下。他把全身重量都压在烧秃一半的樱花树上，视线和意识均开始模糊，但她接近失声的呼唤将他从绝望边缘拉了回来。
“我要活着回去！”白晓的求生欲从未如此强烈，哪怕是在1962年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他也未曾如此深刻地眷恋人间。
耳边别着的最后一根铂金羽毛被他摘下，躺在少年血肉模糊的掌心，精致的花纹逐渐延伸，如同迅猛生长的藤蔓覆盖了他的右手。
“你，你想干什么？!这法器是......不——”“神”仓皇后退，拖着残缺的身体在地上爬行。
“以月读命之名，以审判者之名......”他低声默念，“剥夺汝月峰神社主神牌位，吾乃弑神者遗志继承人，于此，长久封印堕神，令其永世不得重返光明之地。”
白晓将一把古铜色的左轮枪举过头顶，对准月亮扣动了扳机。
锁链伴着划破寂静的枪声自明月落下，刺透“神”的身躯，慢慢勒死了月峰神社的命脉，最终汇集在樱花树下，钻进土壤，消失了踪影。
结束了，我这就去找你，重......茗......
漫天飞舞的是夜樱的泪和少年的纯白羽衣，交相辉映在烟火洋洋洒洒的光华下。
长凳上躺着的她面部终于浮现出一丝血色，重茗下意识抬起手在空中摸索，抓住了桃矢的衣角。
噩梦结束了，睁开双眼，她发现他漆黑的瞳注视着自己，目光中感情复杂。
“你醒啦，昏迷了很久，祭典都快结束了。”桃矢依旧冷淡道，眉头却是拧紧的。
“让你们担心了。”她神情恍惚道，刚坐起来，又眼前一黑，倚倒在他肩上，“我......对不起......”
“再睡会儿吧，你身体太虚弱了，还非要逞强。”桃矢轻声道，这话基本是只有耳语的距离才能听清的音量，“真是的......”他揉揉一头深褐色的短发，“这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