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回来了

“咚”
“咚”
“咚”
巨大的声响从门上传来，在本就狭小的房间里冲来弹去。
“再快一点！”外面隐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随即巨大的响声愈加频繁。
她的眼睛微微睁着，没有力气，也逐渐失去意识
她只感觉非常热，非常热，身体都在燃烧，全身都使不上力气。
“再坚持一下！”沉重的门扉居然被撞得直接背向倒下去，倒在地上砸起许多尘土。
“血清！”他的身影在少女半闭的眼睛里闪闪烁烁。
他跪坐在地上，将手里的血清装入注射器中。
“再坚持一下！”
他的双手不太粗大，但是很有力，这个时候却不敢用过大的力气，他的额头上还渗着汗珠，双手微微颤抖，。
“不行。”他一咬牙，双臂崩住，强迫自己稳定下来，手里注射器的针尖刺入了少女的胳膊上。
“海鸥，好了吗？”门口的男人手里端着一把组装起来的“枪械”，里面装着的却是真正的子弹。
“再等一下。”他从随身携带的医疗箱里拿出绷带和几个小瓶子。
“抑制剂。”第二种液体被装进注射器内。
“可以回去后再处理。”
“回去处理尸体吗！”他低声吼道。
男人皱皱眉，也没说什么，“咱们会死的。”
“不会死的！”
“你不能死！”
“我必须要救她！”
“好，我相信你。”屋外的男人握紧了手里的枪，不再吭声。
“最后一种，护士的血。”红色的液体在他面前反射着乌黑的颜色。
“好了。”有些慌张地把所有东西草草收到医疗箱里，他把少女被在背上。
“走了！”
背上有一个特殊的带状背包把少女固定住，他一只手拎着医疗箱，一只手拎着一把锤子。
“耽搁得有点久了。”
“那就快走！”
“小心点。”男人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如既往地很紧张。
“我知道。”海鸥这时候还在大喘气，抿着嘴唇。
“他们去了一个小时了。”一位老奶奶说道。
“奶奶，您说他们能把爱兰救回来吗？”
“能的。”老奶奶摸着她的头，目光里充满了一种叫相信的感情。
“他们回来了！”
“来，放在这里。”海鸥直接冲了进来，身上还沾着许多没干的血，锤子随手往地上一扔，砸在水泥地板上发出明亮的撞击声。“护士，去急救室。”
“……”和他同行的男人默默走进来，关上背后的门，他的身上的血并没有海鸥的多，但是脸上却带着沉重的倦色。
“高铭，你先去休息吧。”一个男人走过来，他的头发很低，可以看见头皮的颜色，显得脑袋有点灰灰的，身体很高大，比高铭还要高半个头，他接过高铭手里的****。
“下次再也不和他出去了。”他低声说道。
“很累吧，”男人笑道。
“累死了，一直担心他死掉，然后拼命地跑，拼命地打，从来没这么累过。”高铭晃晃脑袋。
“他救起人来就是疯子，因为他在和死神赛跑，慢一下子，人可能就没了。”男人说道。
“我也是在追赶死神，”高铭叹了口气，“担心这家伙跑着跑着就丢下咱们跑了。”
“他不会这么做的。”
“但是僵尸会。”高铭摆摆手，“而我，必须要保护他。”
“我们离不开他。”
“任何一个人都很重要。”男人说。
“没有他，我们谁都活不下来。”高铭沉声说道。
“所以我不想让他去冒险。”
“但是他还是去了，因为抛弃了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被抛弃，他明明和那个女孩不熟，却还是拼上了自己的性命。”男人说道。
“他比她重要。”
高铭的话没有起伏，但是听到耳朵里就让人明白，是他和她。
“嘘。”男人故作姿态，但是也没有真正很小心的样子。
“所以我不愿意掺和他的事，他明明谁也不在乎。”
“或许吧，或许他在乎的只是这个聚集地而已，但是这个聚集地就是我们所有人，所以他其实谁都在乎。”
高铭不再说话，倒坐在身后的沙发上，一脸倦色。
“还能救回来吗？”护士穿好消过毒的衣服。
“可以。”海鸥的话里不带一点犹豫。
“这样也能救回来？”护士有些吃怕地看着少女，身上的伤口有很多，不全是僵尸造成的，大概只有两处可以肯定是撕咬导致的，剩下的多半是擦伤，可是肋骨和腿骨似乎断了几根。
要是有完整而高效的医疗器械，充足的医疗人员，救回来可能还有大可能。
可是在场的只有实习中的护士，研究型医生海鸥，或说某生物学家，还有就是一套用来研究的设施，连无影灯都是从隔壁医院搬来的，这是那里为数不多还可以信赖的东西了。
“没问题。”他在外面显得很焦躁，但是进来后，尤其是穿上这身衣服，手里拿起工具后，却比谁都冷静。
“你不会是在安慰自己吧。”
他笑笑，“总比自己倒自己霉强。”
他们居住在一个独栋楼中，这是一栋写字楼，每一层都有些不同的东西，这里原来是人群中的某人的办公所，这时候确成为了大家的避难地。
海鸥的“抢救室”位于第五层，这里主要是医疗物资和海鸥的诊所以及这间抢救室，海鸥也是在这里进行研究的，他所使用的的三种治疗病毒的药剂，都是在这里配制出来的，这里也有海鸥的宿舍，为了防尘，特地在几间屋子外面划分了一个房间，里面很是拥挤，海鸥本人也不常在里面居住，往往是在办公桌上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护士也是例外之一，她的血里有抗击病毒最有效的物质，虽然海鸥还没有查明那是什么，但是为了救人，护士便要经常献出自己的血液，血液流失导致护士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而且恢复这些血量也不是光靠时间就能完成的，同样需要营养，如果说海鸥有着最多的独立面积，护士就是吃住最好的那个，人人都指着自己感染的时候得到这位少女和那个医生的救援。
而他们也不负众望。
第三层是武器管理层，避难所里只有四位女性，而这层楼，便主要是其中一人的地盘，她是工匠世家出身，从小便会打铁，学习各种手艺活。所以她的手不像同龄少女一样稚嫩，而是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有些粗糙。避难所里很多东西都有她参与，她叫米可，而和她共事的是一直接触枪械深知枪械构造的轩榭与建筑学生希里斯。
“救得下来吗？”米可无聊地摆弄着些零件。
“已经救下来了。”阿浊说道。
“人不是刚带回来吗？”米可挑了一下眉头。
“人已经救下来了，之后就是听天由命了。”
“已经准备放弃了？”
“肋骨起码断了3根，肺部感染了，左腿不一定能接上，病毒还没完全抑制下来。”阿浊喝了口水，眼里有说不出的话。
“那家伙不会放弃任何人。”米可捡起掉在地上的零件。
“...他不会，他当然不会，”阿浊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塞，他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睛不停地眨，“但是，已经没有必要再治下去了。”
“那是你以前的爱人吧。”米可说道。
“谈过几天。”他喝了一大口水，然后开始咳嗽。
“慢点喝。”米可扬起了锤子，一块铁片开始变形。
“她是个傻女孩，我也是个傻小子。”
“你喜欢她吗？”
“不喜欢。”阿浊摇摇头，“她性格太倔，而且很挑食，我是穷人，我养不起她，她也不会习惯和我住在一起，后来我就回去种田了，没再见过她。”
“她……不会习惯。”
“啊。啊，啊。”阿浊顿了顿。
“呼。”米可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你不明白。”
“你这么担心她，不去看看？”
“累了，不想爬楼。”
“理由什么时候都有，人可不是。”
“我不想让海鸥伤心，他已经够累了。”
“你自己呢。”
“我已经伤心过了，我不会再伤心了。”
“可你明明哭了。”
“没有…没有…我…我又不在乎她。”他的眼眶有些发红。
“你有。”
“哈……”阿浊叹了口气，“或许吧。”
“你相信海鸥吗？”
“他是我最相信的人，所以我相信他会尽全力。”
“你关心过甚了，她会没事的。”
“我们都明白。”
“只有你不明白。”米可拿起手下的零件。
“我不想去。”
“随你。”她打开门，往仓库走去。
“……”阿浊坐在那里，手里攥着水杯。
站起身来，深呼吸，走上了楼梯，“不能陪你到老了，我没出息，一辈子只能种田养猪。”
“我没读过几年书，也不知道几种爱字的写法。”
“我真的爱你吗？”
“我只是喜欢在那个时候，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虽然咱们老是吵架。”
一层层楼梯仿佛每个边际，一栋楼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我想，我想我好歹应该面对你的离去了。”
“我，我应该陪你走完的。”
“万一走到门口，海鸥出来说很抱歉呢。”
“他不该向我抱歉的，是我该向他抱歉。”
“请去救她吧！”
阿浊低下头的时候，他看不见海鸥的脸，但他能看见四周人的脸色，他们有的惊讶，有的愤怒，有的则是紧皱眉头。
他不知道那一刻海鸥是什么样的神色，但他知道，海鸥冲进了五楼拎起医疗箱就跑，高铭是后追出去的。
“我错了，海鸥，我错了，爱兰。”
“你来了？”海鸥正巧推开了门，他指了指里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海鸥…我……”
“脱离危险了，还在睡呢，你去熬点粥，熬的烂一点。”
“什么？”他睁大了眼睛
“怎么了，不相信我？”海鸥脱下手套，“护士还在里面照看她，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他紧接着脱下来外套，里面露出还沾着干掉的血迹的衣裳，“不太好洗啊。”
阿浊怔了怔，然后走进房间里，刚才还奄奄一息少女就躺在床上，神情很是平和。
“啊，你没有穿消毒服啊？”护士从旁边走过来，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爱兰，“嘘，睡着呢，让她休息会儿，今晚还可能会发烧。”
“海鸥让我去，熬点粥。”
“那你进来干什么，去熬粥啊。”护士似乎很不满意阿浊就这么走进来。
“我…我这就去。”阿浊立马转身，而出了房间的一瞬间又长出了口气，转瞬眼睛又红了起来。
“这下信了吧，只有你不明白而已。”米可走上来。
“第一块试验田的土豆快能收了。”阿浊撇过脸去。
“嘁。”米可撇撇嘴，“那你赶紧去熬粥吧，傻小子。”
“诶诶，又带了一层灰上楼来，米可你赶紧下去。”护士走出来。
“行行行，别撵我，这就走，诶诶欸，慢点，别踢我，你个混蛋！”米可转而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