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组短篇——《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5)

这天，大约是天气特别好的缘故，语文老师又诗兴大发，教我们念《人日思归》：
入春才七日，离家已两年。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
明白如话的诗歌，不必老师多加解释，我们也能领会其中的含义。教室里响起整齐划一的朗朗诵读声，忽然有人煞风景地高叫：
“老师，错了错了!”
天依几乎是跳起来说：“老师！怎么可能思发在花前，肯定是籽发在花前呀!没有花籽哪来的花呢?”
全班同学哄然大笑。
我都替天依感到脸红，没文化不要紧，没有自知之明也不要紧，可是没文化的同时还没有自知之明，就太可怕了。
“明明就是籽发在花前呀!”天依坚持己见，因为强辩而把脸鼓起，想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
“你们笑什么?就是籽发在花前，阿绫，你说对不对呀?”
知道我为什么极力要和天依保持距离了吧?她老喜欢这样，故意说一些话做一些事让别人误会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有多么的亲昵。
“阿绫，你说呀，对不对?”天依还在那里继续出丑，并且极力想拉上我一起出丑。
那一刻，我真想跳起来告诉全世界，对个P呀，你个文盲，我不认识你。
我没有看到天依眼里兴奋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
她的眼睛，难道是墨绿色的吗……
之七 重量轻盈的梦
天依可以成为我发小的原因，是她近水楼台。我们两家是名符其实的近在咫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就隔一层楼板的距离。
所以当我和爸爸妈妈因为参加舞蹈训练班的事情爆发剧烈争吵时，天依在楼上听得一清二楚。
我爹妈不反对我学钢琴，因为大脑主管音乐的区域和主管语言的区域是一致的，学钢琴有助于我学英语;他们也不反对我学围棋，因为学围棋有助于我提高数学成绩。但舞蹈?
你能把身体弯得跟拱桥似的，你的高考高考就有分加?他们这样反诘我。
可是我想要美好曼妙的体态，还有学舞的女孩共有的，骄傲如天鹅的优雅姿势。而我的体重在这几个月内蹭蹭上窜，“轻盈”这个形容词距离我就快像火星一样遥远，我坚信参加舞蹈班能帮我控制住莫名其妙开始失控的身材。
但我最终没能说服父母。此后好多天我都垂头丧气。直到一天放学后，天依把我拉进体育馆。
落地玻璃窗里面有一群身材纤细的女孩正在做各式各样的热身运动，离我们最近的那个正慢慢将身体弯曲，小心翼翼地下着腰，终于她的双手稳稳地反摊在地面上，她薄薄的背弯出了浑圆的弧度，当天依告诉我学校组了一支艺术体操队，正在招募新人，女孩转过脸来。
她有公主似的脸庞，完美无瑕又端庄冷漠，她的名字叫初音未来。那个漂亮得人尽皆知的美女。天依和言和放学时曾面对窗外她惊鸿而过的背影而差点惊掉了下巴。
初音美好的体态令我深深地自卑，同时又无可遏制地羡慕，最后我终于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艺术体操队的选拔。
负责初试甄选的竟然就是初音，据说她六岁就开始学艺术体操，是现在学校资历最老的队员。初音很高傲，一直都不笑，只用有点不耐烦的声音向我们宣布，先测体重身高臂长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