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可款款步（一）

塞外黄沙漫天，这凛冽的风与长安冬日也无甚分别。
一人骑马立于阵前，眼见敌方阵旗倒下，依然意兴阑珊。随意向下属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去。
战报八百里加急送入长安，韩将军听闻此事高兴得又去校场耍了几枪，最后还是被扁鹊强行拦下。皇上当然也龙颜大悦，但在李白眼里也没什么重要的。
军中已忙着为回京做准备，战俘在李白的示意下好生看管着，倒也没什么大事。距离离开长安那日已有两年，李白觉得自己几乎要想不起那人的模样了。
三入长安，这是最后一次。
一路上快马加鞭，途中各地的宴席一推再推，人人都道这可不像战胜的军。李白哪还管这么多。他很想他，很想。
于是在皇上亲临的接风宴上，李白再次消失。刘邦自是知道他忙着去见谁的，也就一笑置之。
李白没去将军府。
三入长安。李白原是一自由散漫之人，对这偌大皇城全无兴致。两年前替韩信出征，已是十分不愿。此刻回来，才想起有一人的酒未还。
“妲己。”李白在桃花涧的某座不知名的小山丘旁驻足。“我来看你了。”无人回应。李白凝视着这座荒冢。上头已是野花开遍。当年李白用他平生都小心呵护的宝剑在其上刻下――李白之妹 苏妲己。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你可是，我青莲剑仙的妹妹。微风拂面，仿似故人耳语。
“李白哥哥！”“李白哥哥，你好厉害啊！”“李白哥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吧！见人就说，我可是青莲剑仙的妹妹！”“李白哥哥，他欺负我……你帮我打回去！”“李白哥哥，你尝尝我亲手做的桃花酥！可好吃了！”
“李白哥哥，你要走了？”“是为了韩将军？”“李白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李白哥哥，你一定要记得我啊！”“李白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西北的路上啦，你很快就会见到我了！到时候给你做桃花酥啊！”
后来……李白终究是没有吃到那桃花酥。
再后来，听闻敌军军心已乱，竟将灭国祸事降罪于一深宫宠妃之身。当街处死。
李白自然是对这第一美人不感兴趣。万般推拒下，终究是被同僚推搡着前去观看。一行人隐匿在那妃子身侧众人间。人群攒动，李白看得不甚清楚，只道那确是一位风姿卓越的美人。
美人突然望了过来。
午时已到。
“妲己！！”
不知是否是李白的错觉，妲己眼里，应是有泪的吧。
三日后，李白亲手斩下那昏君头颅挂于阵前。随行的还有一制作简单的棺材。李白道：“那么精致做甚？不过暂时歇息罢了，妲己也不是铺张浪费的人，这种借人小憩的东西，从简处理就好。”那段时间，人人都道李白是疯了。
那是二入长安。
如今故人已逝，妲己这个小懒虫，仗着李白舍不得教育她，怎么也不肯起来。只有那坟前桃花，如美人笑颜，春风依旧。
“我又要走了。”李白蹲下身。抬手轻触眼前这墓碑。手心的“妲己”二字，恨不能将人灼伤。
“对不起啊，又留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