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忆篇

那是十八年前的巴拉圭口岸。当年侦探汉斯还不是侦探，他只是一个口岸巡查兵。那个晚上，他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半小时后阿根廷人入境，尽全力防御拖住他们的脚步，保护蒙得维的亚方面的撤离。
“汉斯，”一个老兵说，“我们打不过他们的，但是上级的命令，我希望你能执行。”
“我知道，但是这个国家都快亡了，她的人民正在挨饿，她的人民正饱受贫困之苦，她的工人正在被剥削，我必须得为工人兄弟出头！”汉斯坚决的回答。
“前方一公里有阿根廷人的行军声！”哨兵报告。
“听着，汉斯，”老兵再次劝说，“我们都知道，我们肩上的徽章不允许我们在阿根廷人的土地上自由行走，所以何不为了祖国，再战一场？”
“谁的祖国？有哪个祖国会让失业工人挨饿？有哪个祖国会允许走私贩畅行无阻，相反正直的商人却受到阻挠？”汉斯怒答。
“但她是生你养你的地方，你必须得做些什么。”
“但是她的制度早已腐败透顶，她的社会乌烟瘴气，贫富差距巨大，你会爱她吗？”
“你是不是被洗脑了？”
“我没有被洗脑，但我知道，我能买到的食物日渐稀少，我能享受的工资福利几乎为零，反观对面的阿根廷，富饶又善待工人。”
电报机嗒嗒嗒的响，又是政府的指令：不惜一切代价，保卫口岸。并且表示另一个口岸的守军虽被全歼，但是国家给他们发放了英雄嘉奖令。此刻，不远处的另一个口岸边关处，火光冲天，枪声不止，连曳光弹也扔向了天空。爆炸和轰鸣声纷至沓来。
“阿根廷人距离我们两百米！”哨兵报告。
“封锁大桥！”老兵命令。
“别！我们戴起红袖章，让他们进来，就能加入社会主义大家庭了，相信我，战友们，好日子就会来的！”汉斯说。
士兵们面面相觑，摸不着北，然后觉得胡里奥说的有道理，纷纷戴起了红袖章。
“你们这是叛国！我要求立刻对你们处刑！”老兵失望的喊。
“距离五十米！”哨兵报告。
“加入我们吧，一起进入社会主义国家，享受福利！”汉斯对老兵劝说。
老兵的脸上已经老泪纵横。墙的这边，是他的家人儿女，忍饥挨饿地生活着；墙的那边，是未知的社会和未知的军队。他最后战胜了自己，戴上了红袖章。
阿根廷的军队如约而至。他们行军走过大桥，两旁站着的守军就像战俘一样看着他们从面前走过。一个戴着军官帽的人来到关卡，并且在问候过后得知是汉斯开放的大门后嘉奖了汉斯。
那是十年前的富朗索瓦。
阿根廷人民联盟刚刚解放了这里，胡里奥就是他们之一。在经历了三天的中立驻军期后，当地民不聊生的现状很是令人吃惊。胡里奥又接到上级命令：改造富朗索瓦城，让它社会主义化。胡里奥计划了两天，便让军队开始着手宣传。
驻军六天后，胡里奥在当地的市长广场演讲。
“同志们！你们长久以来受到的压迫今天就要被推翻了！你们是不是记恨与那些剥削奴役你们的人？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现在起，将那些地主、富农、反动派、右派和坏蛋们抓起来，越多越好。我们将会让他们受到人民的惩罚！同志们！行动起来！”
没过两天，所有的还没来得及撤离的富人们就被捆在广场上。他们当中有投机犯，有旧派思想的继承人，有历史上有名的家族，有知识精英分子等等等等。瓦伦丁的父亲就是他们之一。
“母亲，”瓦伦丁依偎在她母亲旁，“父亲会去哪里？”
“亲爱的，我也不知道那些疯子会把他们送往哪里。今天就先回去睡了吧，别太担心了。”
接着，胡里奥连着两周都在宣传造势，群众的思想也被鼓动了。不久，富朗索瓦城贴满了大字报，红旗也飘扬在这座城市上空。
南美洲大陆上又上演了三十多年前极东之地的运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级关于肃清旧政权支持者的指令出台。富朗索瓦成了第一个搞这个运动的城市。一批批的囚犯被公开批判，殴打，喷唾沫，最后被处死刑。人民的热情在叫骂声、棍棒殴打声和枪声中愈烧愈旺。到了那一天，米齐洛斯家族的族长被绑在椅子上，被群众的声浪轰炸着，然后又被愤怒的暴民殴打，最后鼻青脸肿的被枪决。很不巧，瓦伦丁看到了这一切。她甚至亲眼目睹了父亲被处决的那一刻。群众的狂喜，父亲的狼狈，红旗的飘扬让她觉得恐惧。她一路洒着眼泪，赶回了在宫殿的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的父亲原来都是一个乐善好施的绅士，尽管家里快接近贫困了，但是仍坚持捐献和施舍。她的父亲在被抓之后与瓦伦丁探望时告诉她说，时代在变化，而有的人就要为时代的发展铺路。被冤枉只是暂时的，要相信会有平反的那一天。
但是瓦伦丁无法接受新政权对父亲的迫害，在思想的泥潭里越陷越深，后来母亲的被处决、兄弟姐妹的被驱逐让她的内心逐渐憎恶起了新政权。她恨透了这个胡里奥，恨透了红旗和大字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