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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波三国刘封传(第一章汉中之战·第三十三回)

2023-03-27三国刘备刘封 来源:百合文库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堪称是刘封从军近十年来最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
杜袭军中开始鸣金,部队先是徐徐收拢,并灭掉所有的火把等照明工具,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缓缓收缩四肢和头颈、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巨大乌龟——一直像豪猪一样浑身长满了刺的乌龟。
然后,这只乌龟……撒开丫子突然就一顿狂奔,迅速从刘封眼中消失了。
从他收拢部队,到开始狂奔,到脱离刘封的视野,赵云那边不过前进了三百步而已!
刘封呆呆的看着这堪称“军事奇迹”的一幕,居然连追击的念头都没有来得及闪一闪。
直到赵云那边的传令兵跑过来,说防止二次偷袭的部署已经就位,突将营作战辛苦,可以回营休息了,刘封这才如梦方醒,挥了挥手,安排六伯七伯打扫战场,一伯统计伤亡人数,然后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一挨的往营地走去。
然后一觉睡到大天亮。
刘封是被外面叮叮哐哐的声音吵醒的。
等他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冲到帐篷外面,却看到赵云带着自己的几个亲兵,正在他的帐篷外面,支着桌子,一面把煮豆当零食丢到嘴里,一面在大铜壶里烧点荈茶,分给士兵驱寒。这种玩意儿其实就是长老了的茶叶,大概是因为富含维生素的缘故,十分有效,不但可以帮助缺乏新鲜蔬菜的士兵补充身体必须的维生素,还可以帮助士兵消化——士兵们的主食其实并不是豆饭,而是高粱饭。豆饭蛋白质含量高,但是吃多了肚子胀,喝凉水更是上下通气,气味不好闻,主要用来给士兵增加体力用的。平时吃的高粱饭,口感粗糙,吃起来怪扎嘴,但是这种粮食有个好处,就是吃了不容易拉肚子——不过这也带来另一个弊端,那就是经常吃,会便秘,而且不好消化,进行过大量体力活动的士兵,吃了高粱饭,容易存在胃里。这时候要是再喝点苦唧唧的荈茶,又暖又舒服,促进消化,实在是好得很。
“醒啦?”赵云听见背后有动静,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说。
刘封顿时大囧。这大概是他从军以来睡得最死的一次,这要是让刘备看见,二十鞭子是免不了了。
“没事,我特意嘱咐了,别让他们叫醒你。”赵云的笑容怎么看都有点奇怪,不是那种整了人以后得意的偷笑,而是表面上是笑,心里却没笑,但是你怎么看他都是在笑的样子。
“四叔,我……我先喝口茶……”
赵云拿过一只黄泥碗:“喝吧喝吧,饭也做的差不多了,一会就能吃饭。”
和张飞不一样,赵云虽然在独立指挥上缺乏一些艺术感,但是他做事情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对士兵也是关怀备至。刘备禁酒,张飞自己不酿,就跑去打地主老财,从蜀地的豪强家里以“禁酒”的名义,整车整车的搬走,上缴一部分,自己留一部分——说是这东西给士兵治外伤用。其实谁都知道,十成里有半成能抹在士兵身上,就算烧了高香,剩下的,统统倒进张飞的肚子里。
而赵云就坚决不喝酒。自从刘备禁酒以来,他真的滴酒不沾。刘备给的赏赐,他也尽可能的花在士兵身上。外出打仗,跟着张飞的,倒霉的会在张飞心情不好的时候被抓去挨鞭子,但是跟着赵云,绝对有吃有喝,饿不着,冻不着,连病都少生。
“你们几个,到各营里去,昨晚上突将营的弟兄们辛苦了,保证每人至少两碗荈茶,中午饭要吃好。”赵云此时尽展儒将风度,暖男风能生生把几千大老爷们统统给掰弯了。
几个亲兵遵命撤下,扛壶的扛壶,抱茶的抱茶,走了有一箭之地,拐了一个弯,正好看到几个跟着赵将军的小兵正在和突将营的人掰扯。只见那个突将营的人摆摆手,道:“这个不能给你,你别缠我了。”
那几个小兵不依不饶,手里紧紧的拽着一样东西,死命往怀里拽,一边拽,一边说:“反正你们也不用,我们还能保命用来。”
那名突将正要发火,身后转来一个人,却是三伯长邓铜,道:“你俩都放手,咋回事?”
小兵看着是个伯长来了,也乖乖松手,道:“我们是新投军的蜀人,没有铠甲遮身,赵将军可怜我们,给每人发了身皮甲。我们也知道昨晚打死的魏兵都是你们突将营打死的,但是他们身上的铁甲你们又不用,不如给我穿嘛!”
邓铜转身一屁股坐在一个新砍的树墩上,脱下脚上的草鞋,摔了摔上面的泥,道:“你若是想死,这身甲,你拿去穿。”
那新兵一愣,面面相觑道:“伯长,难道是死人身上的东西,不吉利,会让鬼缠身么?”
邓铜撇了撇嘴,指着这铁甲道:“这种铁甲,也是两档铠,其一当胸,其一当背。早些年,曹操在官渡和袁绍打仗的时候,穿铁甲的士兵少得很,袁绍那边穿铠的多。打完了官渡,占了山西河北的铁矿,曹操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多铸造铠甲。”
邓铜顿了顿,接着道:“那是建安十一年的事,曹操命令铸甲,但是士兵多呀,一时半会怎么弄那么多甲呢,他们就想了个办法,不做扎甲,直接拿模子铸出生铁板,然后丢到炉子里烧,烧成熟铁,再捶打平整,这样一来,节省人力,不到一年,曹操军队,大多数人就都有这种铁板的两档铠穿了。”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丢在地上的铁铠。
那几个新兵被邓铜绕了半天绕糊涂了,问道:“那为什么我们穿了就会死呢?”
邓铜道:“急什么?这就来了。那是十三年的时候,我跟着主公在新野,曹操的兵突然就来了。当时我们真的吓一大跳,想着这下是死定了。因为那时候我们身上穿的甲,虽然是铁片缀的扎甲,但是肩膀露出来的,腰以下也空着,没有遮护。他们这个甲,又宽又大,肩膀也护住了,下面还带了两片腿裙。我们当时想啊,这仗打不成。没想到,这种甲,没什么大用,矛子戳上去,箭射上去,一样能透。”
这一句话,说的几个新兵眼睛都瞪大了,问道:“这玩意儿看着结实呢,怎么就会透?”
邓铜道:“我们用的刀,少说也两三斤呢,才多少铁?这要前后两个大铁板,不得重死?所以曹营那边铸造的时候,其实铸的薄的很——不然太重了,根本穿不住。再一个,你们不知道,打仗的时候,轻易不许脱甲,脱了甲容易被箭射死。结果这种甲呢——它不像扎甲,箭射过来,扎甲就把箭别住了,射不进去,这个铁板板甲,一箭扎个小眼儿,里面的铁皮就卷进去了,茬口尖的很,一场仗打完,皮肤上划得全都是口子,再出一身汗,没多大会,就全发了。”
“发了?!”那几个新兵已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发了”其实就是伤口感染,汗液粘在铁甲上,很快有了铁锈,铁锈和着各种脏东西再蹭到皮肤的伤口里,这种感染就跟中了毒一样,根本好不了。
“是呀。当时我们也不知道,后来打赤壁的时候,打完了,才看到曹营那边死了好多人,过去看,好多就是这种——身上有很多划伤的伤口。曹操那边那时候就闹瘟疫,几十万人,一场瘟疫闹得,被我们几万人追的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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