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又复 2019.2.4～2019.8.17(2)

“好——”
桃子故意学小孩子，尾音托长。
我放开她，看着她在哥哥身边撒娇。
猛然发觉指缝间有异物感，抬起手，发现是头发。
数量不少，至少有十几根。
桃子在做化疗。
抬眼望去，桃子还存在的发长早已过了臀部。
那天晚上，我们用病房里的电视看了春晚，吃着我妈妈送来的饺子，还有叔叔阿姨准备的她能吃的饭菜，度过了这个除夕夜。
凌晨两点，桃子不放我走，非让我在那里陪她一晚上。
我和家里通电话，征得了同意。
于是我和她盖着那条白色的被子，躺在一起。
桃子一直往我怀里钻，仿佛要融入我的胸膛一般。
说是要睡觉，结果又聊了很久很久，但没有任何一方提及她的病。
“欸，你说，春节都过了，桃花又要开了吧。”
“快了。”
“好想去看。”
“你快点好起来，我一定再和你去。”
“嗯，我努力。”
终于，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晚安。”桃子呢喃。
“晚安。”
2019年 2月21日
她的病情恶化了。
看着她那么痛苦还总是笑嘻嘻的，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心心念念要守护她，却无能为力。
她真的很坚强，活泼、爱笑，从来没有改变过，一直那么开朗，即使疾病缠身，也依然笑对生活。
可时至今日，我却明白了一个道理，抽烟的女孩是不会哭泣的，她们能把所有的悲伤融入吸入肺中烟雾，再一个人默默地让其消散。
她每天晚上都要听一个主播唱歌，有时候会捧着手机看动漫，她没有去追新番，反复看着她最喜欢的两部——《中二病也要谈恋爱》和《JOJO的奇妙冒险》。我每天晚上都陪着她......
为什么她经历那件我不知道的事前，我从来没有好好看着她？又为什没有劝过她不要吸烟？是因为不敢吗？
难道不是吗？我好失败，连爱她都没有胆量告诉她。
她被查出来生病后，我无时无刻都在责怪自己。
有好几次，还在欢声笑语的她突然蜷缩身体，浑身冒汗，脸痛苦地扭曲。
我让她攥住我的手，告诉她，想用多大力都没事。可是，她的力气消散了，我几乎感觉不到一丝丝收紧的力度。
她甚至连止痛药都不能打，然而，却一遍又一遍地和我说，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没事......
我想哭，但我不能在她面前掉眼泪。
你一直都没有向病魔低头，我必须和你一起坚强，像你一样。
2019年3月16日
今天把她惊了一下。
她合不拢嘴的样子倒是符合我的预期。
我摸了摸头，现在头皮上凉飕飕的，我刚去理发店剃了平头。
“你......”桃子的舌头打结了。
“嗯，陪你啊。”我笑着耸耸肩。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掉光了。
桃子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她走向我，在我跟前站定，低着头，张开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