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首言情诗　八

初十早上，阿伟爹一大早吭呲吭呲去东山矿拉煤。“叔，拉煤去？阿伟呢？”尹然从外面一进大门问。“屋里呢”“你放这儿，等会儿我和阿伟去！”“不用！一会儿等我回来喝两盅。”尹然抢过板车，把老头子推进屋。阿伟姐朝床上一望——娘俩正在准备早饭。尹然过去掀了阿伟的被子，“赶紧下来！”“干啥呀！”阿伟蓬着头，坐起来叫。“好事！”
“哥，你在家干活吗？”路上阿伟问。
尹然一阵默然，没吱声。“怎么看，你都像个少爷，肯定不干活。”阿伟上下打量尹然说。“不干活，你养我？我给你干活，就是给我自己干活。”尹然豁然一笑。“你说我爸，矿上让他退休，我姐接班，他不干！”阿伟一脸丧气地说。尹然一听，有点火大，把板车停下，交给阿伟，“你欠削吧！你不上学就算了，还不能替你爹妈减轻负担，你爸为谁？还不是为你少遭罪！我看你才是个少爷！”。阿伟一脸讪笑，尹然推了阿伟一把，两个人向矿山走去……初十，尹然和阿伟拉了一天的煤，看门大爷直嘀咕“可算是公家的不要钱了！”。
那只黑猫留在了阿伟家，尹然想，它算安稳了……
刘胖子交代尹然开春给于俪家盖房子，他没时间，现在也不方便，尹然得管起来。于家人也不问女儿哪儿来的钱盖房子，或许也是在装糊涂，只顾逢人曝喜，张罗的无人不知。过年后，尹然就一直替于家跑宅基地的事，可镇里就是不给地。尹然虽然现在在苇蒲算是熟头熟脸，但也没能力呼风唤雨。听人议论，柴家开春也盖房。一边是柴家锃明瓦亮的砖房，还要盖新房，一边是于家像山洞一样的土房，尹然心里只骂娘。
尹然认为刘胖子在难为自己，柴家和于家不对付，他夹在中间困顿不已。刘胖子和柴家大面上总过得去，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不和柴家正面冲突，何况他呢。尹然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回给刘胖子，反正过了这一年，他就要远远的离开这里……
刘胖子投了一把鱼食，看着玻璃缸里的银龙游得畅快，打氧机打出的气泡一串串浮出水面，鱼儿啄食的激烈，一打尾又钻进深处……
“你晚上和我见个人，”刘胖子拍了拍手，将碎渣抖在鱼缸里。
城市和乡村夜晚没什么大不同，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人若要把自己往死了弄，那你钻进每一个黑夜最恰当，你要什么，——都给你！快乐？独醉？清醒？旁观？你走不动，众人的影子也能将你推着走……白日，把自己的样子放在桌子上一个个观看，没人满意，否则，怎会又一头钻进迷人的夜幕里塑另一个自己……极可能白日那个自己也是不满意的，或许总也逃不到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才是真的自己……其实，我们对夜晚很熟……那一晚，尹然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见到的都是刘胖子烁烁闪光的脸……
天气稍暖，于良才就把砖买齐了，堆在土房的四周。于俪把钱交给了母亲，晚上母女俩躲在小屋的炕上，嘀嘀咕咕到半夜。隔着墙，于良才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楚，他不停的插嘴，母女俩就停下来不做声。清晨，三人心照不宣，再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