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严寒（三）

接近正午时分，族人们惊奇地发现许久不打猎的族长提着那把他最珍爱的斧子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命令那些站起来准备和他一起出去的年轻壮劳力坐下，等他回来。之后，他从地上拾起了一垛柴火，甩在背后的绳兜里，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了山洞。
回到家已是将近午夜，雪儿已经睡了。他轻轻地将钥匙插进门孔，以极慢的速度转动着钥匙，生怕锁内碰撞的齿轮声惊醒他的天使。门开了，他一眼瞥见了桌子上一碗快要冻成冰块的面条，而雪儿正静静地趴在桌子上，进入了梦乡。雪儿一定等了他很久。他感到有些内疚，瞥一眼窗外肆虐的暴雪，从里屋拿出一件毛毯，轻轻披在雪儿身上。他微微一笑，小声嗫嚅道：“咱马上就有好日子过了，不用这么受罪了。”
一天中最温暖的时候。他扛着他的斧子，沉重的双足在松软而干燥的雪绒上不断勾勒出自己的形状。他有一个伟大的理想，等这场雪结束，他将带着他的族人再次成为最富有的族群。那时候他可以再造几十把斧子。而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这把斧子发挥它最伟大的作用——换来火种和食物。
雪儿终于上学了，她感到既兴奋，又不安。每天清晨，她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也总是受到老师的表扬。他心里乐开了花。只是找工作依然整日碰壁，眼看着一摞钱一点点矮下去，他越来越焦躁，有一次甚至对雪儿发了火。雪儿以为自己上学不够好，便更加努力地学习，试图让他开心起来。可是她哪里知道他的苦楚呢？
终于，他走到了邻近的一个山洞洞口。他怀着不安的心情向里面探头望去，一个洞口的放哨人以为是来入侵，立刻拿起地上的木棍，站起身，警觉地盯着他。
贷款的日期到了。刚送雪儿去上学回来，他看到门前站着那个曾经借给他一摞钱的人，身旁还跟着几个陌生的面孔。“还钱吧。”那人言简意赅。“我......”他局促地搓搓手，不知该怎样说。那人倒显得胸有成竹，“还没凑够钱？那就接着凑，我也不急着用，不过我可说清楚了，这一月利息，可就是这个数。”那人伸出手，比出手势五。他挠挠头，既不知道利息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五代表什么。那人看出他这土鳖什么都不明白，便解释说：“就是你每拖欠还我钱一个月，你就得在额外给我五倍我给你的钱。”“这他妈不是抢钱吗！”他心里骂道。但是表面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个......我......”“哦对了，你需要用一个东西来作抵押，防止你反悔。”那人露出了诡秘的笑容，朝身边人使了个眼色，那群人便蜂拥到了他家门口，撞开门，进去搜捡起来。
“穷光蛋一个，嘛玩意儿没有。”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人，向那人汇报道。他站在一边，张皇地看着自己的家被人搞的七零八落，心里既气又怕。没办法，吃人的嘴软啊。那人冷笑一声，转过身对他说：“就你这德性还想借高利贷？吃了豹子胆！”他低着头，不敢说话。“听说，你有个女儿？”他一听这话，脸一白，连忙他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那人打断了他：“这母钱不错，有了她在我们手上，不怕你这个子钱不上钩，况且，就算你逃了，这野鸡也能卖个好价儿。”他腾地向前迈了一步：“你叫她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野鸡！”那人毫不示弱。紧接着，那人感到自己右脸脸上受到重重地一击，伴随着一声雷鸣般的响声。“你敢打老子，你这穷光蛋！”那人捂着火辣辣地疼的脸骂道。屋里那群人全都跑了出来，将他撂倒，对他拳打脚踢。他奋力挣扎，对施暴者给予猛烈的反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