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蕾的巷子
◎
南蕾在一周里会抽出两三天陪林远吃晚饭, 她觉得这样即不会冷落家里人, 也不会让林远太孤单. 在一起吃完晚饭之后, 加上江边散步的时间, 时辰都会比较晚, 所以林远会把她送到家门口, 才回去. 自从他与南蕾的家人在电话里说过话, 也不是很害怕见到他们, 但对于进门一叙还是有所抵触, 南蕾也不勉强, 她对林远送她至门口也不拒绝, 因为心底里有点不安, 这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温果告诉她的事情.
林远说:"你性子很恬静, 不过有时候却胆子挺大."
南蕾说:"你说的事情我听不懂." 但她的眼神却渗着狡黠, 让林远感觉好笑, 他不想拆穿她, 她的这份童趣让他觉得可爱. 他说, 你童年的时候, 也许更可爱. 她问为什么? 他说, 你现在还带着几分稚气可爱, 想必以前那十分稚气的时候, 更是可爱. 她对他的夸赞有些害羞, 说道, 我童年其实并不是在这儿度过的, 我是到了十岁才搬过来, 不过十岁应该也还是童年吧, 所以我在两个地方过了童年, 刚到这边的时候, 记得还让不认识的哥哥在老树上抓知了给我, 结果不但抓了知了, 还掏了几只鸟蛋给我, 我也不知道那些鸟蛋能用来干什么, 但又不好说不要, 就拿在手里带回家去. 林远笑道, 可见你当时的确是讨人喜欢, 不认识的哥哥都给你抓知了, 掏鸟蛋. 她想想, 也许真是这样, 但又不好自夸, 只抿嘴笑. 他说, 你这抿嘴笑, 那酒窝愈发的明显, 想起来, 最开始跟你搭话, 还就是从这酒窝开始的. 她想到刚开始他的那些强迫举动, 不由得白他一眼, 说, 你还提, 一开始装作很老实的样子接近我, 结果没几天就张牙舞爪的吓唬人家. 他听到说到那些尴尬事, 便只笑不答, 她见他不应, 也就不再追究, 继续说起她的童年趣事, 比如阿婆家做的甜豆腐, 现在也吃不到了, 挺想念的, 特别是热气腾腾刚做出来的时候, 她只要在场, 总能够吃到一碗, 小时候也不知道客气, 只知道吃的开心. 刚搬过来的时候, 偶尔还会回山里的老家那边, 找过去的伙伴玩, 去吃这边吃不到的红薯窑, 就是菠萝饭和红薯一起窑, 还跟伙伴们放竹筏. 村里有河, 河上面还有木桥, 夏天时候, 很多人都是从桥上下水去游泳, 我也下水过几次, 被妈妈打, 说女孩子下水太丑, 不准下, 而且也没别的女孩子下水, 所以后来也就不下了, 结果到现在, 也不会游泳. 林远说, 原来你不会游泳啊, 还以为这柳江边的孩子, 都会游泳呢. 她叹口气, 女孩子挺麻烦的, 小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泳衣, 所以就没法去游, 错过了会水的时机, 长大了, 又怵水, 更没法游了. 他说, 有时间, 我教你吧, 我可会游了. 她带着期盼看着他, 说那我又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了. 他问她还有其它期盼的吗? 她说有是有, 但不想告诉他, 因为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将来慢慢的, 都会告诉他. 他便不再追问.
他们又聊到看书上面, 他问她, 什么时候喜欢上看书的? 她说, 从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有本《绿野仙踪》, 很喜欢看, 看了不少遍, 爸爸就给买了其它的书回来, 说总是看一本, 没意思, 买了一些水浒人物故事, 封神演义的故事集, 等等, 不过最喜欢看的, 还是《木偶奇遇记》, 再大一点, 自己也能去书店时, 就自己买些小说看.
"你看的大多是文学的书吧?" 林远问.
"嗯, 其他书看的不多, 因为嫌枯燥."
"为什么那么喜欢文学呢? 我就更多看点杂学的东西, 能学会不少有用的东西."
"我不像你看书那么功利, 为什么喜欢文学, 不是很好作说明." 她在想着怎么形象一点的说出自己的思考, 目光闪耀着, 一会儿说, "比方说, 你看天空, 是不是圆的, 你看这大地, 是不是方的, 但科学告诉我们, 地球是圆的, 表面只是裹着大气层, 太阳遇到大气的尘埃发生散射才呈现蓝色天空, 漂亮的白云不过是些凝聚的水汽, 但文学上不这么说, 它说天上其实是有神仙, 它不关心这地是不是圆的, 让你觉得, 如果地是圆的, 水就会流到天空上."
"那这不是愚昧吗?"
她当作没听见, 又说, 你看这条巷子是不是很旧, 这世上太多东西是旧不如新, 人总喜欢新的东西, 但如果用文学的角度, 这旧房子看起来是不是更好, 比新的更有味道?
"这倒是." 林远赞同.
"我就是觉得, 文学是另一种生活, 另一片天空, 没必要那么较真, 没必要那么现实, 就算地球是圆的, 我们看它是方的, 在我们的感觉上, 它是方的, 那它就是方的, 因为我们是在方的地上生活."
"你这些想法还真是挺有意思." 他忍不住去抚摸她那柔软的头发, 她便停下让他抚摸, 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他打趣她, 你这样就像猫一样. 她问, 像猫不好吗? 他说, 好, 很好, 我很喜欢. 两人又继续走的时候, 他又问, 你会去写小说吗? 她说, 也许会, 也许不会, 我怕写不好, 杜拉斯写的《情人》, 就是写的她自己的故事, 评论说她的语言有洞察力, 把回忆的积压表现得富有张力、深邃、沉痛, 这些我现在大概都写不出来, 杜拉斯懂得欲望, 能够诠释爱情, 才能写出那样的小说, 她在小说里写道: 如果思路不清的话, 桩桩往事就会混淆在一起, 假如是出于虚荣心, 随风飘荡的话, 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必将一文不值.
林远说,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随便写写不行吗? 她说, 随便写的就是随笔, 她也写过不少, 也拿过给朋友看, 也有说写的好的, 不过往长了写, 就写得很散, 也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于是就会感觉沮丧, 大概是生活积淀太少的缘故, 你想, 我在遇上你之后, 才发现了以前从未理解过的事物, 而且我甚至以为那是不存在的. 他好奇的问, 你发现了什么? 她说, 这个也不能告诉你, 这是女孩子的秘密, 说给你听了, 不好. 她说完有些羞涩的笑.
夜晚的蝉与青蛙的鸣叫让一个人走回去的林远少了几许孤单, 南蕾一直在家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再, 才转身回家, 还不忘发条短信叮嘱他路上小心, 每次发的短信都有点区别, 有时候写小心不要让青蛙叼去, 有时候写不要让草藤绊着了, 有时候写小心掉到江里呛着, 她的离奇警示每次都让林远哭笑不得, 回了她一句"就你一张乌鸦嘴", 她才满意地推开家门进去.
南蕾在一周里会抽出两三天陪林远吃晚饭, 她觉得这样即不会冷落家里人, 也不会让林远太孤单. 在一起吃完晚饭之后, 加上江边散步的时间, 时辰都会比较晚, 所以林远会把她送到家门口, 才回去. 自从他与南蕾的家人在电话里说过话, 也不是很害怕见到他们, 但对于进门一叙还是有所抵触, 南蕾也不勉强, 她对林远送她至门口也不拒绝, 因为心底里有点不安, 这不安主要还是因为之前温果告诉她的事情.
林远说:"你性子很恬静, 不过有时候却胆子挺大."
南蕾说:"你说的事情我听不懂." 但她的眼神却渗着狡黠, 让林远感觉好笑, 他不想拆穿她, 她的这份童趣让他觉得可爱. 他说, 你童年的时候, 也许更可爱. 她问为什么? 他说, 你现在还带着几分稚气可爱, 想必以前那十分稚气的时候, 更是可爱. 她对他的夸赞有些害羞, 说道, 我童年其实并不是在这儿度过的, 我是到了十岁才搬过来, 不过十岁应该也还是童年吧, 所以我在两个地方过了童年, 刚到这边的时候, 记得还让不认识的哥哥在老树上抓知了给我, 结果不但抓了知了, 还掏了几只鸟蛋给我, 我也不知道那些鸟蛋能用来干什么, 但又不好说不要, 就拿在手里带回家去. 林远笑道, 可见你当时的确是讨人喜欢, 不认识的哥哥都给你抓知了, 掏鸟蛋. 她想想, 也许真是这样, 但又不好自夸, 只抿嘴笑. 他说, 你这抿嘴笑, 那酒窝愈发的明显, 想起来, 最开始跟你搭话, 还就是从这酒窝开始的. 她想到刚开始他的那些强迫举动, 不由得白他一眼, 说, 你还提, 一开始装作很老实的样子接近我, 结果没几天就张牙舞爪的吓唬人家. 他听到说到那些尴尬事, 便只笑不答, 她见他不应, 也就不再追究, 继续说起她的童年趣事, 比如阿婆家做的甜豆腐, 现在也吃不到了, 挺想念的, 特别是热气腾腾刚做出来的时候, 她只要在场, 总能够吃到一碗, 小时候也不知道客气, 只知道吃的开心. 刚搬过来的时候, 偶尔还会回山里的老家那边, 找过去的伙伴玩, 去吃这边吃不到的红薯窑, 就是菠萝饭和红薯一起窑, 还跟伙伴们放竹筏. 村里有河, 河上面还有木桥, 夏天时候, 很多人都是从桥上下水去游泳, 我也下水过几次, 被妈妈打, 说女孩子下水太丑, 不准下, 而且也没别的女孩子下水, 所以后来也就不下了, 结果到现在, 也不会游泳. 林远说, 原来你不会游泳啊, 还以为这柳江边的孩子, 都会游泳呢. 她叹口气, 女孩子挺麻烦的, 小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泳衣, 所以就没法去游, 错过了会水的时机, 长大了, 又怵水, 更没法游了. 他说, 有时间, 我教你吧, 我可会游了. 她带着期盼看着他, 说那我又多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了. 他问她还有其它期盼的吗? 她说有是有, 但不想告诉他, 因为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将来慢慢的, 都会告诉他. 他便不再追问.
他们又聊到看书上面, 他问她, 什么时候喜欢上看书的? 她说, 从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家里有本《绿野仙踪》, 很喜欢看, 看了不少遍, 爸爸就给买了其它的书回来, 说总是看一本, 没意思, 买了一些水浒人物故事, 封神演义的故事集, 等等, 不过最喜欢看的, 还是《木偶奇遇记》, 再大一点, 自己也能去书店时, 就自己买些小说看.
"你看的大多是文学的书吧?" 林远问.
"嗯, 其他书看的不多, 因为嫌枯燥."
"为什么那么喜欢文学呢? 我就更多看点杂学的东西, 能学会不少有用的东西."
"我不像你看书那么功利, 为什么喜欢文学, 不是很好作说明." 她在想着怎么形象一点的说出自己的思考, 目光闪耀着, 一会儿说, "比方说, 你看天空, 是不是圆的, 你看这大地, 是不是方的, 但科学告诉我们, 地球是圆的, 表面只是裹着大气层, 太阳遇到大气的尘埃发生散射才呈现蓝色天空, 漂亮的白云不过是些凝聚的水汽, 但文学上不这么说, 它说天上其实是有神仙, 它不关心这地是不是圆的, 让你觉得, 如果地是圆的, 水就会流到天空上."
"那这不是愚昧吗?"
她当作没听见, 又说, 你看这条巷子是不是很旧, 这世上太多东西是旧不如新, 人总喜欢新的东西, 但如果用文学的角度, 这旧房子看起来是不是更好, 比新的更有味道?
"这倒是." 林远赞同.
"我就是觉得, 文学是另一种生活, 另一片天空, 没必要那么较真, 没必要那么现实, 就算地球是圆的, 我们看它是方的, 在我们的感觉上, 它是方的, 那它就是方的, 因为我们是在方的地上生活."
"你这些想法还真是挺有意思." 他忍不住去抚摸她那柔软的头发, 她便停下让他抚摸, 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口. 他打趣她, 你这样就像猫一样. 她问, 像猫不好吗? 他说, 好, 很好, 我很喜欢. 两人又继续走的时候, 他又问, 你会去写小说吗? 她说, 也许会, 也许不会, 我怕写不好, 杜拉斯写的《情人》, 就是写的她自己的故事, 评论说她的语言有洞察力, 把回忆的积压表现得富有张力、深邃、沉痛, 这些我现在大概都写不出来, 杜拉斯懂得欲望, 能够诠释爱情, 才能写出那样的小说, 她在小说里写道: 如果思路不清的话, 桩桩往事就会混淆在一起, 假如是出于虚荣心, 随风飘荡的话, 那么写出来的东西必将一文不值.
林远说, 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随便写写不行吗? 她说, 随便写的就是随笔, 她也写过不少, 也拿过给朋友看, 也有说写的好的, 不过往长了写, 就写得很散, 也不知道在写着什么, 于是就会感觉沮丧, 大概是生活积淀太少的缘故, 你想, 我在遇上你之后, 才发现了以前从未理解过的事物, 而且我甚至以为那是不存在的. 他好奇的问, 你发现了什么? 她说, 这个也不能告诉你, 这是女孩子的秘密, 说给你听了, 不好. 她说完有些羞涩的笑.
夜晚的蝉与青蛙的鸣叫让一个人走回去的林远少了几许孤单, 南蕾一直在家门口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再, 才转身回家, 还不忘发条短信叮嘱他路上小心, 每次发的短信都有点区别, 有时候写小心不要让青蛙叼去, 有时候写不要让草藤绊着了, 有时候写小心掉到江里呛着, 她的离奇警示每次都让林远哭笑不得, 回了她一句"就你一张乌鸦嘴", 她才满意地推开家门进去.
酒巷茶铺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