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茨木×盛妍 贰

草木无情4
“这世间,吾追求者有二!”
“战斗,以及——”
“挚友!”
茨木一脸骄傲地回答。
“……”突然得到这样一个激情澎湃的回答,盛妍一时间表示受到的冲击有点大,脸上不由自主地又变回了原来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内心自动忽略了茨木第一个爱好,道,“既然如此,那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出门。”
茨木不解道:“出门?”
“是啊。”盛妍抬眼看他,“你不想去?”不出门怎么交朋友,飞鸽传书吗?
“嗯……”茨木本想再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却在对上盛妍的眼神时,下意识回避开来,口中的话也变成了,“吾愿意前往。”
等到盛妍关上房门,茨木才回过神,神色十分的懊恼。
自己刚刚居然……怕了?
其实倒也不是怕,但是潜意识里茨木认为不要忤逆盛妍的意思比较好。话虽如此,茨木还是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十分的怂,他赌气般抓起那沓宣纸,一把丢进了墙角的木桶里,转身准备离开,步子刚要迈出去,却又收了回来。
茨木转头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飞快地从木桶里捡出最上面那张纸,揣进怀中离开了。
是写了什么秘密呢?茨木漫不经心地想。
第二日却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色洗去了黄云,露出湛蓝的底子,便是遥遥望一眼,眼色也会多情起来。
盛妍与茨木一人一妖走在街上,京都的人们大多是见过式神的,倒不至于引起慌乱,然而来往的行人们仍是不住地投来目光,茨木暗自观察了一下,发现大多数人都只在他身上扫了一眼,便看向了——
哦看向了他家大人。
盛妍今日没有佩刀剑,换了身暗红色的齐胸襦裙,上面绣着仙鹤与海浪纹,内敛而端庄;胸口的绶带却是深橘色,绣着金鱼的图样,让她看起来活泼了不少,纵使她依旧是那副清冷无波的神情,还是有不少人盯着她看。
茨木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要让他说却又说不上来,这种莫名的感觉从他见到盛妍开始就常常出现,使他感到了一丝烦躁。
而此时的盛妍也是浑身不舒服,她本就深居简出,几乎不离开花枝道,要不是茨木需要“挚友”,她才懒得出门,很明显,街上行人的目光让她感到了不适,正想着赶紧走,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大人,汝这是要去哪?”
“嗯?”盛妍定了定神,稍稍回头道,“三原里拾叶大人之寮。”就是这位大人告诉自己要经常带式神四处走动拜访,防止他们孤单的。
“……哦。”茨木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一人一妖各怀心思,各自加快了脚步,往三原里去了。
街边的一间食肆里,衣饰繁复的小姑娘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神不时看向窗外,她脚边卧着一只巨大的狐狸,此时正专心地吃着一块糕点。小姑娘放下茶杯,小声道:“守夜大人,这就是昨日给拾叶大人递了拜帖的那位盛妍大人吗?”
坐在她对面的那位男子喝了口茶,道:“嗯。”
“真是位漂亮的女子呢,”小姑娘笑道,“真想去守夜大人的故乡看一看啊,听说比平安京还要热闹繁华呢。”
那位男子闻言笑得温和,却遮不住满身落寞,道:“小御是扶桑的神明,怕是不能的。”顿了顿,道,“走吧,拾叶那孩子现在应该焦头烂额了。”
“嗯。”御馔津忽然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咯咯笑了起来,她拍拍脚下的狐狸,软软道,“走吧,我们去帮帮拾叶大人。”
此时,三原里,橘拾叶寮。
“玉藻前大人,”个头略矮的青年哭丧着脸,“我错了,祈求您的原谅,但今日有客登门,求您不要让我失了脸面。”
狐耳假面的男子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赏着池中游鱼,却是一旁倚着樱花树喝酒的红发大妖“噗嗤”笑了出来,道:“拾叶大人居然还有钱接待客人?不知道是何方贵客有此殊荣呢?”
被称作拾叶的青年转头看他,恨恨道:“酒吞你能不说风凉话吗?”
酒吞冷笑一声,干了碗中酒,起身道:“说起来,上次的账我们还没算清吧?”
“你非要挑今天打架吗?”拾叶气急,语气也冷了下来。
“择日不如撞日,”酒吞活动了一下手脚,道,“本大爷正好……”
他一语未毕,忽然感到一股熟悉而强大的妖气正在逼近,就在他还没回过神时,一团黑焰已经飞到了跟前,伴随着一声让他惊(头)喜(疼)的呼唤——
“挚友!”
草木无情5
盛妍说不上来什么心情,看着自家式神亲亲热热地搂着一个袒胸露乳的男人,痴汉一般唤着“挚友”,她转头对一旁的寮主道:“拾叶大人,这……”
“……”拾叶面如死灰。
盛妍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避开庭中冒着黑烟的草坪,走到院子另一侧的池塘边,对看起来完全置身事外的玉藻前道:“抱歉,是在下疏于管教,贵寮的损失……”
“无妨。”玉藻前忽然掩面一笑,不顾愣住的盛妍,自顾自道,“这么闹了一出,真是来了平安京以后难得的趣事呢。”
……可是整个庭院已经一片狼藉了啊。
盛妍忽然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久不出门,以至于已经不能理解时下的趣味。
玉藻前瞧着盛妍的神色,忽笑道:“你不是阴阳师啊。”
“嗯?”盛妍回过神,“对,我唐国人,随母亲来到平安京。”
玉藻前了然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不到你的灵力波动。”
盛妍微微惊讶:“你拥有看透人的灵力的能力吗?”
“我是狐妖,”玉藻前道,“看透的可不仅仅是灵力。”
盛妍想了想,目光落在庭中,只见茨木正兴高采烈地与酒吞说起什么,说到兴奋处还扬手比划起来,而酒吞则一脸不耐烦地应着,不时朝这边看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她随口道:“那你能帮我看看,我家这个傻子在想什么吗?”
玉藻前颇有兴致地看去,忽然利落开扇,笑道:“还是你自己看吧。”
“什……”盛妍下意识回答,却感到身畔妖气大涨,她本能地一个闪身,余光只见紫金色的妖气擦肩而过,只听一声巨响,池塘边一块岩石已碎成齑粉。
饶是平和如盛妍,也不由动了气。
这毫无预兆就动手的毛病是怎么回事,妖怪都这么随心所欲的吗?
这厢动静成功把庭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拾叶这下也顾不得心疼自己的院子,急忙朝这边奔来,气急败坏道:“玉藻前你做什么!你……”
话音未落,只听又一声巨响,玉藻前站立的地方忽然伸出一只鬼爪,近乎实质般的压迫感一瞬间充斥了整个阴阳寮,瘴气缠绕的鬼爪狠狠一抓,无数烟尘爆炸开来,强大到恐怖的妖力排山倒海般席卷,一时间,所有人都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待到烟尘散去,池塘边已经多了一个大坑,水里也多了一群翻肚子的鱼,玉藻前却不见了踪影。
最先回过神来的酒吞一把抓住茨木,吼道:“你发什么疯?”
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只见茨木脸上是一种他从见到的神情,那是与往日战斗时地狂热截然不同的样子,冷厉而决绝,他幽暗的金瞳染着薄薄的血色,杀意弥漫。
酒吞厉声道:“茨木,定神!”
茨木的手中却已经又凝出一团黑焰,声音喑哑:“伤吾主者,当杀。”
眼见茨木就要出手,酒吞反手捞过身后的鬼葫芦,正待阻止,忽然一支金色的羽箭破空而来,径直击中了茨木手中的黑焰,瞬间,金黑两色溃散,羽箭与黑焰竟一起消弭殆尽。
手持长弓的少女摸摸胸口,转头对身旁的蓝衣男子笑道:“幸好,成功了呢。”
然而茨木忽然转身,冷冷看着她,手中妖力竟又一次凝聚起来。
御馔津被那目光惊到,不由后退了一步,守夜已先一步上前,抬手放出结界。
“茨木啊,”却是此时,一声叹息般的声音在茨木身后响起,盛妍径直走到他背后站定,道,“你转过身来。”
茨木闻言身形一僵,接着缓缓转身,目光晦暗地看着她。
盛妍忽然扬手一个巴掌,茨木竟未反抗,只如凡人一般下意识闭了眼,而那只手却在离茨木脸颊一寸处堪堪停下,只有些许掌风扫上了他鲜红色的妖纹。
茨木睁开眼,金瞳一片清明,他垂眸看向盛妍,正要开口,忽然感到脸颊一热。
盛妍用那只没收回的手抚上面前这只大白毛的脸,口中轻轻道:“乖。”
那被抚过的妖纹好似一纸符咒,和着盛妍那笨拙如哄稚童的话语,成了缚住茨木的最后一道言灵。
他蓦的红了脸。
草木无情6
等到盛妍收回手,才发现这一院子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盛妍很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脸色倒是如往常一般平静,对拾叶福身行了一礼道:“今日之事是在下唐突了,望拾叶寮主多多包涵,至于庭院里一切损坏,请您告知我具体的赔偿数目吧。”
拾叶忙道:“盛妍寮主不必自责,是我的疏忽,险些使您受伤。”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呢。”原本消失了的玉藻前忽然出现在拾叶身后,意味深长道,“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拾叶猛地回头,见玉藻前好端端地站那,先是松了口气,继而怒道:“玉藻前,你太放肆了!”
玉藻前像是听到什么可笑之事般,正要开口,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扯他,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盲眼的狐狸正咬着他的一条尾巴,舔个不停,见他低头,还傻乎乎地朝他笑了。
玉藻前:“……”
他咬牙看向面前的少女,御馔津一脸抱歉的笑:“不好意思,它一见到同类就……”
虽然都知道玉藻前原身是一只九尾狐,但是乍一听“同类”这个词,众人心头都齐齐略过一种怪异的感觉。
玉藻前的脸色已经不仅仅是难看可以形容,他垂下折扇,在盲狐的头上轻轻一敲,那狐狸“嗷呜”叫了一声,松开了嘴,下一秒,院子里已经没了玉藻前的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
守夜走上前,拍拍御馔津的头,无奈笑道:“小御,你又把人气走了。”
御馔津满脸疑惑,抱起地上哼哼的狐狸,揉了揉,不满道:“狐狐头上被敲出了一个大包。”
“哼,走了正好。”拾叶也有些气,嘴里小声嘀咕了两句,转而对守夜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姐夫!”
守夜叹了口气,不理会他,却对一旁的盛妍道:“姑娘是唐国人吧?”
盛妍颔首道:“是。”
守夜淡淡一笑,道:“我也是。”用的已是故土之语。
盛妍一怔,接着脸上便不自觉带了笑意,遂同样改口道:“没想到在这里竟能遇见故知。”顿了顿,又问:“先生贵姓?”
守夜却道:“在下自入了师门便舍了姓氏,名唤守夜。”
盛妍了然道:“我叫盛妍。”
两人自一处来,又难得话中投机,一时竟聊了许久,而旁边一众,酒吞兀自抱臂沉思,御馔津揉着盲狐的头,于是一直看着两人的拾叶和茨木,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茨木沉默地看着他们,他鲜少见到盛妍脸上有这样鲜活的表情,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平静得近乎冷淡的样子,即使是对着他笑,也带着疏离和拘谨,客客气气地与他说着些无甚紧要的事。
有异样的情绪开始在茨木胸中翻腾,有一点愤怒,但又莫名感到心酸,这种感觉在茨木简单直白的过往里从未有过,混杂着本就尖锐的自责与愧疚,刺激得他神经紧绷,他左手巨大的鬼爪紧紧攥着,似乎怕泄露了什么。
却是这时,身边本来安静如鸡的拾叶忽然开口:“姐夫,盛妍寮主,进屋再说吧。”
茨木从未如现在这般敏感地察觉到,拾叶似乎也有点不高兴。
不过他这样一说,众人也便依言走进了屋中。
坐定后,有小纸人送来了茶盏,盛妍接过时想起,以往母亲在世时,因为不愿再与任何式神订下契约,所以奉茶洒扫这些事也是这些摇摇晃晃的小纸人,念及此,她不由摸了摸小纸人的头,却见纸人低下了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守夜也注意到了这些纸人,无奈道:“拾叶,你怎的又把他们弄成这样?”
拾叶也很委屈道:“因为没钱了。”
纸门又一次被拉开,安抚好盲狐的御馔津走进屋中,手里拎着一个巨大的便当盒,笑道:“拾叶大人,把大家都喊出来吧,守夜大人路上买了些茶点,一起吃吧。”
拾叶想了想,只得道:“好吧。”话音刚落,只见刚刚还轻飘飘的小纸人忽然变成了一个赤舌,接着,只听一阵喧闹声,御馔津身后忽然冒出一大群妖怪,吵吵闹闹的,本来空旷的屋子忽然热闹起来。
“可以吃饭了吗?”“哎真的变回来了!”“再也不要吃樱饼了嘤嘤嘤……”
御馔津赶紧领着一大群妖怪去了隔壁。
盛妍这才明白过来。
因为穷到吃不上饭了,所以拾叶把式神都变回了小纸人,用樱饼养着。
想通了这一点,她忽然抬头看了一眼酒吞。
酒吞很敏锐地从那眼神里捕捉了诸如同情这一类的情绪,堂堂鬼王感到很憋屈,但是又不好争辩什么,只好独自喝起了闷酒。
盛妍收回目光,喝了口茶,瞥见一旁独自出神的茨木,他从方才就一直一言不发,盛妍大概也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毕竟茨木是那么好懂的一个妖怪。她想了想,主动唤道:“茨木。”
“嗯?”茨木抬起头,金瞳一片茫然。
盛妍问道:“方才你使的那一招叫什么?”
还是从他最感兴趣的地方说起吧。
果然,茨木眼神一亮,满脸自豪地说:“那是吾独有的招数——地狱之手!”
然后,他就看到,本是面无表情的盛妍,嘴角忽然动了动。
茨木仔细一想,有些生气,道:“大人觉得这名字很好笑?”
盛妍眨了眨眼,认真道:“没有。”可是眉目显而易见地染着悦色。
“吾不信。”
“真没有。”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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