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事

肖正国永远记得第一次见余小晚的样子，那是在省城，他和师父余顺年一起去参加她的毕业典礼。他记得，那天，她纯白似雪的白大褂之下，穿着一条碎花的裙子，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仿佛一只穿花的蝴蝶。
她说，我叫余小晚。
他点了点头，小声说，我知道，听师父说过了。
她说，我爸是你师父？那我不就是你师妹了？可我不想做你师妹。
他说，没关系，你叫我肖正国就好。
那一晚，余小晚出去跟朋友聚会去了，他在家陪着师父吃饭。那一晚，师父喝了很多酒。费正鹏来时，师父正捧着师娘的遗像，喃喃的说着，秋水呀，我们的小晚可算是长大成人了。
费正鹏从别处寻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酒，说，老余，谢谢你。
师父说，你以什么立场来谢我？如果是因为小晚，那自不必，我从来也不是为了你。
那是肖正国第一次从这对几十年的老友中间，听出了暗流涌动。
他们不说，他也不问，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秘密，随着黑夜慢慢走向又一个黑夜。
余小晚如愿进了重庆当地的医院做医生，还交了一个叫张离的朋友。用她的话说，她和张离就是割头姐妹，刎颈相交的那一种。
肖正国其实有些看不懂这个张离，她虽一直在中共科工作，却有一个中共的未婚夫，而这个未婚夫在一次执行任务中遭遇埋伏，三年都绕无音讯。但他并不反对余小晚跟她来往，因为他似乎在张离身上闻到了师父的味道。
那日，肖正国得了条好鱼，拿到师父家的时候，余小晚一边拿着她新买的裙子在身上比划，一边转头问张离，离姐，你说我穿哪一条好看？
裙子一条红的，一条蓝的。肖正国想说，你皮肤白，还是红色衬你。可最终只是朝她在的方向望了一眼，转身走进厨房开始杀鱼。
余小晚拉着张离出门的时候，肖正国叫住了她，小晚，今晚有鱼。
这是肖正国第二次跟余小晚说话，他都能感觉到他拿着菜刀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余小晚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知道，你留着跟我爸一块吃吧，我约了离姐去吃牛排。
张离却松开了余小晚的手，说，吃鱼吧，我正好想尝尝肖正国的手艺。
肖正国不知道张离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只知道那个晚上，他很开心。
收拾完碗筷，肖正国站在窗口，目送着余小晚和张离离开。去舞厅跳舞是余小晚每日的必修课。对于她来说，在舞厅的灯光和音乐中翩翩起舞，才是她第二人生的开始。肖正国喜欢看她跳舞的样子，那肆意飞扬的笑容，仿佛是意外降临人间的天使。他记得余小晚说过，她的理想就是每天都能去舞厅跳舞，然后找几个朋友一起打麻将。他望着余小晚的背影，小声的说，我的理想是面朝大海也面朝你，种葡萄也生产诗歌，酿造美酒也酿造宿醉，放风筝也放飞自己，每天牵着你在同一条路上遛弯，用煎鸡蛋和咖啡为你敲醒每一个清晨。
余顺年问他，你喜欢小晚？
肖正国摇了摇头，说，我不配。
余顺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若喜欢她就去同她说。这情爱之事，喜不喜欢是感觉，成与不成是缘分，世上唯有爱之一字，是无关配与不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