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木×盛妍 叁
草木无情7
那日告别了拾叶，盛妍领着茨木慢慢往回走，月色清朗，晚风却已经很凉了，盛妍宽大的衣摆轻轻摇曳着，隐约露出云纹缠绵的鞋履。
盛妍缓缓吸了一口气，将手又往袖中拢了拢。
“大人……很冷吗？”茨木忽然道。
盛妍没有听清，转头道：“嗯？”
却感到右手忽然一暖，她低头看去，紫黑色的鬼手微微托起了她的手，露在袖外的指尖莹莹如玉，衬得那鬼手越发狰狞。
盛妍抬起头，茨木却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嘴里不由自主地说着话：“吾……吾会控制好黑焰的，不会伤到大人……”
“茨木啊，”盛妍忽然开口，“你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吗？”
茨木只感到脸上妖纹又炽热起来，正要回答，却听盛妍慢吞吞道：“哦，应该不是，听闻那大江山可是美女如云，纸醉金迷之地呢。”
茨木不知怎的有些慌了，急急道：“不……”
“唔……这么说来，今日见鬼王，也是位风流倜傥的人物，茨木作为他的手下，怕是阅女无数吧？”
“并非如此！”茨木急着自证清白，波动的妖力竟惹得一头白毛都炸了开来，谁知转头看去，盛妍却已笑得眉眼弯弯，眼中满是促狭。
茨木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微微凑近，见盛妍双颊微微泛红，双眼亮得惊人，他疑惑道：“大人，你……”
“我醉酒了。”盛妍笑嘻嘻地回答，娇憨的少女之态与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判若两人。
茨木从未见有人醉酒还能爽快承认的，道：“大人今日并未饮酒。”
“嗯！”盛妍用力点了点头，“但是你和酒吞喝酒的时候，我闻到了哦。我啊，”她表情忽然自豪起来，“可是闻一会酒味就会醉的！”
茨木：“……”
见她身心放松，神情愉悦，而且醉酒之后貌似口舌更为伶俐了些，茨木心里本来的一丝别扭也放下了，道：“吾以为，大人不喜言辞的。”
“唔……那是因为，”盛妍慢悠悠地走着，“我扶桑语说得不太流利，又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平时话不多，在你来我家之前，我大概一个人住了——”她抬头望天，似是在回忆这些年，忽然转头笑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茨木：“……”
他有些跟不上盛妍的思维了，只能沉默了一会，接道：“是很美。”两人又走了一会，茨木忍不住问：“大人，醉酒是何种感觉？”
茨木在过往的岁月里不知与酒吞喝了多少次酒，但哪怕酒吞都喝得不省人事，他却从未有过醉意——这一度让酒吞很是不爽。今日见盛妍醉了，竟是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不由对这种感觉好奇起来。
盛妍歪着头想了想，认真道：“脸上很热，嘴里不由自主地想说话，还有就是……心跳会变快，”她摸了摸心口，肯定道，“变快。”
茨木一怔，没有说话，待走出去十来米，忽然道，“吾可能醉了。”
“嗯。”
“吾之心跳，太快了。”
翌日茨木在庭院里见到盛妍时，她着一袭窄袖湖蓝色齐腰裙，正在舞剑。看到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言，似乎昨日那个人盛妍只是他的幻觉。
茨木没来由地郁闷起来。
那厢盛妍已收了剑，走到他身边，问：“早，有事？”
茨木摇头，却道：“大人手中所执，是何种武器？”
盛妍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还是答道：“这是剑，唐国兵器，原是我父亲之物。”她手腕一翻，将剑身置于茨木眼前，只见锋刃森寒，让人凛然生惧，其末镌刻着两个小字，茨木并不认识。
“当归。”盛妍念道，语气依旧是那样冷淡，“此剑之名。”
“是‘应当归去’之意？”茨木心中一紧，问道。
盛妍摇摇头，道：“大概吧，不过我已无处归去。”
她看起来与往日无二，却让茨木觉得，此刻的盛妍离他很远，触不可及。他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大人既是练习剑术，为何作此装扮？”
盛妍不知他有意转移话题，说：“因为用剑时，不会留时间与你更衣。”
茨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细细一想竟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一时无言，盛妍把剑归鞘，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八岐大蛇复活了。”
“什么！”茨木一惊，追问道，“何时的事情？”
盛妍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你来之前，我收到了一只纸鹤，落款是安倍晴明。”
茨木难得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安倍晴明有何安排？”
“要我们去无染神社。”盛妍道。
茨木急急道：“大人这就动身吧。”
“好。”
她语气太平常了，倒显得茨木过于急切似的，茨木不禁停下脚步，道：“大人为何不担心？”
“嗯。”盛妍点点头，脸上毫无焦急之色。
“八岐大蛇，是谁啊？”
草木无情8
盛妍并非自幼长于平安京，虽然住了多年，却也是深居简出；再加上八岐大蛇的传说虽不是什么绝密之事，然而多年的安逸之下，皇室显然也不愿意这种会引起恐慌的传闻流传出去，所以一直到收到那只传音鹤之前，“八岐大蛇”这四个字她闻所未闻。
但不管知不知道这件事，如今总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自无染神社出来，盛妍便一直沉默不语，茨木隐隐有些焦急，他知道盛妍虽然厉害，但却是一点法术都不会，真正战斗起来，恐怕是要吃亏的。
“大人，”他忍不住出声道，“汝并非此地之人，若是实在忧虑，不如……”
盛妍停下脚步，转身定定看着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妖，说道：“不如什么？”
她的目光一如往常清冷萧疏，可是那月色映中，明亮澄澈，直看得茨木一阵心悸，已至唇边的“解除契约”四个字，竟是囫囵着又吞了回去。
盛妍见他不语，低头缓缓摩挲着剑柄，片刻，问道：“阴阳师，在战斗中的作用是什么呢？”
茨木一愣，没想到盛妍会这样问，想了想，说：“画符念咒，结界施法，为式神增益吧。”
“那么，”盛妍抬起头，微微一笑，眼中却是毫无笑意，“你可以不需要那一份增益吗？”
那语气太过陌生，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让茨木没来由的心慌，他正欲再说什么，却发现花枝道已经到了，而在盛妍家门口，已是有人候在那里。
蓝发的女妖坐于青灯之上，正懒懒翻阅着一本物语。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到了晚归的一人一妖。
青行灯随手一抛，那折物语便凭空消失了，她悠悠飘至盛妍跟前，柳眉轻挑，道：“你怎的和这个二愣子搅和到了一起？”
盛妍：“……”
茨木：“？！！！”
虽然方才的对话很不愉快，但……盛妍叹了口气，道：“茨木童子是我的式神。青行灯，你此番来所为何事？”
茨木似是和青行灯很不对付，但他也听出来了盛妍语气中息事宁人的意味，索性别过头去，不看那令他生气的女妖，但两只尖尖的妖耳却悄悄竖了起来。
青行灯哪会不知道茨木的心思，掩唇轻笑，探手一拉，盛妍已稳稳地和她并坐在灯上，她一向来去如风，出手也是一等一的快，等茨木反应过来，那一人一妖已经停在半空，青行灯戏谑道：“回见。”
转瞬不见。
待盛妍反应过来，周遭已经是青光悠悠，她便知道，连怪谈幻境都放了出来，青行灯这回肯定不是来叙旧的了。
她静静看着青行灯，等着对方开口。
却没想青行灯捻了只灵蝶，随意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什么？”
“我瞧着，”青行灯满脸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宫前大人倒是多虑了。”
盛妍道：“除了不擅治疗之术，茨木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式神——和母亲所希望的一样。”
没想到青行灯听了这话，竟是抚掌大笑，道：“小盛妍，宫前大人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哦。”她将双腿交叠，模样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大人她啊，是担心你孤身一人，在这平安京蹉跎一生。”
盛妍神色淡淡道：“很快就是这样了。”
“哦？”青行灯来了兴致，本是要接着说的，话到嘴边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盛妍瞥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女妖，知道她这是又等着听故事了，不过若真要说起来，青行灯也是一个不错的聆听着，于是她便略略讲了讲八岐大蛇之事。
出乎意料的，青行灯听完后笑道：“啊呀，所以小盛妍，你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盛妍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茨木话中之意我很明白，无非是不想让我搅入这腥风血雨罢了。”
青行灯微微惊讶：“你既然知道，为何……”
“为何还要那样说？”盛妍也笑了，“我气的却正是这一点：他只知我生于唐土，却不知扶桑亦是我母亲的家国；他不愿我以身涉险，为何不想想，我作为他的契约之人，难道就愿意看他孤身奋战吗？”
“青行灯，”她认真道，“我虽不是心思敏感之人，但对于茨木，他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我怎会不懂呢？”
青行灯显然没想到盛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半晌，她又一次笑了，却不是她惯常那妩媚的笑意，而是如一个长辈般，温暖而欣慰。她抬手抚了抚盛妍的头，道：“小盛妍……这次是真的长大了呀。”
那样的神情语气，熟悉而遥远，盛妍一时竟有些恍惚。
青行灯又道：“既然如此，我便问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醉了？”
“啊……”忽然被提起这事，盛妍一时赧然，“我一不小心闻了酒气，便醉了。”
青行灯道：“我本是那日便要来找你，却听说你出门访客，便在那四周转了转，没想到却见着了一个醉鬼。”
盛妍一本正经道：“不，我从不发酒疯。”
青行灯一听，笑吟吟道：“如此最好，看来是记得清清楚楚了，你便说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是什么意思呢？”
“嗯？”盛妍错愕，“就是，月色很漂亮啊。”
“这样啊……”青行灯意味深长道，“那恐怕，我要替茨木惋惜了。”
盛妍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也不算什么秘密哦，”青行灯抬头望了望，头顶妖力凝聚而成的月亮阴森冰冷，“说起来，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即使那么喜欢对方了，嘴里说的却还是‘月色真美啊’‘樱花如此美丽’之类的话，大概是我作为人的岁月太短了吧，完全不懂呢。”
“那么这些话，你懂吗，小盛妍？”
那日告别了拾叶，盛妍领着茨木慢慢往回走，月色清朗，晚风却已经很凉了，盛妍宽大的衣摆轻轻摇曳着，隐约露出云纹缠绵的鞋履。
盛妍缓缓吸了一口气，将手又往袖中拢了拢。
“大人……很冷吗？”茨木忽然道。
盛妍没有听清，转头道：“嗯？”
却感到右手忽然一暖，她低头看去，紫黑色的鬼手微微托起了她的手，露在袖外的指尖莹莹如玉，衬得那鬼手越发狰狞。
盛妍抬起头，茨木却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嘴里不由自主地说着话：“吾……吾会控制好黑焰的，不会伤到大人……”
“茨木啊，”盛妍忽然开口，“你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吗？”
茨木只感到脸上妖纹又炽热起来，正要回答，却听盛妍慢吞吞道：“哦，应该不是，听闻那大江山可是美女如云，纸醉金迷之地呢。”
茨木不知怎的有些慌了，急急道：“不……”
“唔……这么说来，今日见鬼王，也是位风流倜傥的人物，茨木作为他的手下，怕是阅女无数吧？”
“并非如此！”茨木急着自证清白，波动的妖力竟惹得一头白毛都炸了开来，谁知转头看去，盛妍却已笑得眉眼弯弯，眼中满是促狭。
茨木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微微凑近，见盛妍双颊微微泛红，双眼亮得惊人，他疑惑道：“大人，你……”
“我醉酒了。”盛妍笑嘻嘻地回答，娇憨的少女之态与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样子判若两人。
茨木从未见有人醉酒还能爽快承认的，道：“大人今日并未饮酒。”
“嗯！”盛妍用力点了点头，“但是你和酒吞喝酒的时候，我闻到了哦。我啊，”她表情忽然自豪起来，“可是闻一会酒味就会醉的！”
茨木：“……”
见她身心放松，神情愉悦，而且醉酒之后貌似口舌更为伶俐了些，茨木心里本来的一丝别扭也放下了，道：“吾以为，大人不喜言辞的。”
“唔……那是因为，”盛妍慢悠悠地走着，“我扶桑语说得不太流利，又不善于和人打交道，所以平时话不多，在你来我家之前，我大概一个人住了——”她抬头望天，似是在回忆这些年，忽然转头笑道，“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茨木：“……”
他有些跟不上盛妍的思维了，只能沉默了一会，接道：“是很美。”两人又走了一会，茨木忍不住问：“大人，醉酒是何种感觉？”
茨木在过往的岁月里不知与酒吞喝了多少次酒，但哪怕酒吞都喝得不省人事，他却从未有过醉意——这一度让酒吞很是不爽。今日见盛妍醉了，竟是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不由对这种感觉好奇起来。
盛妍歪着头想了想，认真道：“脸上很热，嘴里不由自主地想说话，还有就是……心跳会变快，”她摸了摸心口，肯定道，“变快。”
茨木一怔，没有说话，待走出去十来米，忽然道，“吾可能醉了。”
“嗯。”
“吾之心跳，太快了。”
翌日茨木在庭院里见到盛妍时，她着一袭窄袖湖蓝色齐腰裙，正在舞剑。看到他，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不多言，似乎昨日那个人盛妍只是他的幻觉。
茨木没来由地郁闷起来。
那厢盛妍已收了剑，走到他身边，问：“早，有事？”
茨木摇头，却道：“大人手中所执，是何种武器？”
盛妍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过还是答道：“这是剑，唐国兵器，原是我父亲之物。”她手腕一翻，将剑身置于茨木眼前，只见锋刃森寒，让人凛然生惧，其末镌刻着两个小字，茨木并不认识。
“当归。”盛妍念道，语气依旧是那样冷淡，“此剑之名。”
“是‘应当归去’之意？”茨木心中一紧，问道。
盛妍摇摇头，道：“大概吧，不过我已无处归去。”
她看起来与往日无二，却让茨木觉得，此刻的盛妍离他很远，触不可及。他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大人既是练习剑术，为何作此装扮？”
盛妍不知他有意转移话题，说：“因为用剑时，不会留时间与你更衣。”
茨木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细细一想竟觉得很有道理。
两人一时无言，盛妍把剑归鞘，抬头看了眼天色，道：“八岐大蛇复活了。”
“什么！”茨木一惊，追问道，“何时的事情？”
盛妍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道：“你来之前，我收到了一只纸鹤，落款是安倍晴明。”
茨木难得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安倍晴明有何安排？”
“要我们去无染神社。”盛妍道。
茨木急急道：“大人这就动身吧。”
“好。”
她语气太平常了，倒显得茨木过于急切似的，茨木不禁停下脚步，道：“大人为何不担心？”
“嗯。”盛妍点点头，脸上毫无焦急之色。
“八岐大蛇，是谁啊？”
草木无情8
盛妍并非自幼长于平安京，虽然住了多年，却也是深居简出；再加上八岐大蛇的传说虽不是什么绝密之事，然而多年的安逸之下，皇室显然也不愿意这种会引起恐慌的传闻流传出去，所以一直到收到那只传音鹤之前，“八岐大蛇”这四个字她闻所未闻。
但不管知不知道这件事，如今总是不能置身事外了。
自无染神社出来，盛妍便一直沉默不语，茨木隐隐有些焦急，他知道盛妍虽然厉害，但却是一点法术都不会，真正战斗起来，恐怕是要吃亏的。
“大人，”他忍不住出声道，“汝并非此地之人，若是实在忧虑，不如……”
盛妍停下脚步，转身定定看着身后比她高出一个头的大妖，说道：“不如什么？”
她的目光一如往常清冷萧疏，可是那月色映中，明亮澄澈，直看得茨木一阵心悸，已至唇边的“解除契约”四个字，竟是囫囵着又吞了回去。
盛妍见他不语，低头缓缓摩挲着剑柄，片刻，问道：“阴阳师，在战斗中的作用是什么呢？”
茨木一愣，没想到盛妍会这样问，想了想，说：“画符念咒，结界施法，为式神增益吧。”
“那么，”盛妍抬起头，微微一笑，眼中却是毫无笑意，“你可以不需要那一份增益吗？”
那语气太过陌生，仿佛回到了第一次他们见面的时候，让茨木没来由的心慌，他正欲再说什么，却发现花枝道已经到了，而在盛妍家门口，已是有人候在那里。
蓝发的女妖坐于青灯之上，正懒懒翻阅着一本物语。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见到了晚归的一人一妖。
青行灯随手一抛，那折物语便凭空消失了，她悠悠飘至盛妍跟前，柳眉轻挑，道：“你怎的和这个二愣子搅和到了一起？”
盛妍：“……”
茨木：“？！！！”
虽然方才的对话很不愉快，但……盛妍叹了口气，道：“茨木童子是我的式神。青行灯，你此番来所为何事？”
茨木似是和青行灯很不对付，但他也听出来了盛妍语气中息事宁人的意味，索性别过头去，不看那令他生气的女妖，但两只尖尖的妖耳却悄悄竖了起来。
青行灯哪会不知道茨木的心思，掩唇轻笑，探手一拉，盛妍已稳稳地和她并坐在灯上，她一向来去如风，出手也是一等一的快，等茨木反应过来，那一人一妖已经停在半空，青行灯戏谑道：“回见。”
转瞬不见。
待盛妍反应过来，周遭已经是青光悠悠，她便知道，连怪谈幻境都放了出来，青行灯这回肯定不是来叙旧的了。
她静静看着青行灯，等着对方开口。
却没想青行灯捻了只灵蝶，随意道：“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什么？”
“我瞧着，”青行灯满脸笑意，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宫前大人倒是多虑了。”
盛妍道：“除了不擅治疗之术，茨木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式神——和母亲所希望的一样。”
没想到青行灯听了这话，竟是抚掌大笑，道：“小盛妍，宫前大人担心的，可不是这个哦。”她将双腿交叠，模样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大人她啊，是担心你孤身一人，在这平安京蹉跎一生。”
盛妍神色淡淡道：“很快就是这样了。”
“哦？”青行灯来了兴致，本是要接着说的，话到嘴边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盛妍瞥了一眼兴致盎然的女妖，知道她这是又等着听故事了，不过若真要说起来，青行灯也是一个不错的聆听着，于是她便略略讲了讲八岐大蛇之事。
出乎意料的，青行灯听完后笑道：“啊呀，所以小盛妍，你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盛妍偏头看了她一眼，说道：“茨木话中之意我很明白，无非是不想让我搅入这腥风血雨罢了。”
青行灯微微惊讶：“你既然知道，为何……”
“为何还要那样说？”盛妍也笑了，“我气的却正是这一点：他只知我生于唐土，却不知扶桑亦是我母亲的家国；他不愿我以身涉险，为何不想想，我作为他的契约之人，难道就愿意看他孤身奋战吗？”
“青行灯，”她认真道，“我虽不是心思敏感之人，但对于茨木，他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我怎会不懂呢？”
青行灯显然没想到盛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半晌，她又一次笑了，却不是她惯常那妩媚的笑意，而是如一个长辈般，温暖而欣慰。她抬手抚了抚盛妍的头，道：“小盛妍……这次是真的长大了呀。”
那样的神情语气，熟悉而遥远，盛妍一时竟有些恍惚。
青行灯又道：“既然如此，我便问问你，前些日子你是不是醉了？”
“啊……”忽然被提起这事，盛妍一时赧然，“我一不小心闻了酒气，便醉了。”
青行灯道：“我本是那日便要来找你，却听说你出门访客，便在那四周转了转，没想到却见着了一个醉鬼。”
盛妍一本正经道：“不，我从不发酒疯。”
青行灯一听，笑吟吟道：“如此最好，看来是记得清清楚楚了，你便说说，‘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是什么意思呢？”
“嗯？”盛妍错愕，“就是，月色很漂亮啊。”
“这样啊……”青行灯意味深长道，“那恐怕，我要替茨木惋惜了。”
盛妍有些摸不着头脑，问：“怎么了？”
“也不算什么秘密哦，”青行灯抬头望了望，头顶妖力凝聚而成的月亮阴森冰冷，“说起来，人类还真是奇怪的生物，即使那么喜欢对方了，嘴里说的却还是‘月色真美啊’‘樱花如此美丽’之类的话，大概是我作为人的岁月太短了吧，完全不懂呢。”
“那么这些话，你懂吗，小盛妍？”
邵湛×许盛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