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团圆】卷二百一十五 让他走

“让他走，吗？”
张瑶有些愣了，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阎鹤祥的话，似乎有些不明白。
阎鹤祥看着张瑶疑惑不解的眼神，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站起了身，走到床边，拉开了窗帘。
为了怕张瑶着凉，张云雷严禁在凌晨和夜晚的时候开窗；现在是早晨九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只能看见灰白色的天空。
俨然已经立冬了。
阎鹤祥推开窗户的一条缝，有空气顺着门缝溜了进来，带着初冬时的味道，凉的像是在嘴里含了许久的薄荷糖。
张瑶看着阎鹤祥的背影，眨了眨眼睛。
他打开窗子之后，没有停留多久，而是转过了身来，张瑶看见，他的手里捧着几片花瓣。
原来是一直摆放在床头的花瓶里的，已经在了许久的玫瑰花的花瓣。
天气转凉，鲜花已经不好买了，所以瓶里的花，也已经许久没有更换过了。
张瑶看见，原本鲜红色柔软如桃皮绒的花瓣，此时已经泛黄，边缘这呈现出像是被烤制过的棕色，手指轻轻碾过，就脆的成了一块一块的。
阎鹤祥把手里的花瓣丢进了垃圾桶，随即坐到了张瑶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有义务，或者是权利，等着一个人很久很久。”
他伸出手，把张瑶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书，拿到了自己面前。
是汪曾祺先生的《人间小暖》，
他看到她正看这么一章：
“昨天夜里她明明看见我了，她说没有！” 
“梦是心中想，你想她，她不想你。你做梦，她没有做梦。你看见她，她没有看见你。做梦怎么能当真呢？”
“人的一生太短了，”
阎鹤祥的指尖从那一行文字上滑过，
“但是也太长了。”
“在这短短的一生里，如果只等着一个人，等的他总是不回来，心就慢慢等小了；年纪越来越大，心越来越小，岁月眨眼就过去了，”
“最后啊，心只会小了，小的，只能装下等的那个人。”
“在这漫长的一生里，等待也会被拉的无限的漫长。二十四小时变成了四十八小时，你醒来的时候在等他，吃饭的时候在等他，”
“走在路上的每一分每一秒，甚至是睡过去的梦里，都在等他。”
“等到了最后，时间长的连自己都忘了，”
“自己到底等的是谁。”
“所以，他们会走。”
“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在走的，在一个地方停留之后，总是要奔着另一个地方去的——不管是往前，还是退后，他们总是要走的。”
“谁都没有要求别人等待自己的权利，同样的，谁都没有要负担某人等待自己的义务。”
“我们应该会为别人愿意等待自己的温柔而感激，”
“等他们走的时候，实在也不必苛责。”
“所以，就让他们走吧。”
张瑶抬起头，正和阎鹤祥的对视。
他的眼神恬然宁静，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张瑶好奇的以为这样的话说出来，心里总是要带上些主观色彩的。
却没有。
绿蚁新醅的酒，水面还未结冰，潋潋的光是画师刻意的留白，亘然不动——而湖心亭上的人落下一粒黑子，白子局破，惋惜地笑了，转手握住棋盘边的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