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孩子的权利从世界上消失......
1
“我绝不同意。”
李白羊摔下手中的文件，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客厅中传开。
乳白色墙壁传出电子合成音：警报，您的脑电波已超出正常范围，心跳超载。管家建议您深呼吸，由上至下轻抚胸口，缓解情绪。
沙发上的军装男人对此早有预料，他没有去看地上的文件，也没有去看暴怒的李白羊，而是毫不在意道：“李白羊先生，为了文明，我们总要做出牺牲。这是一则通知，而不是请求。”
他在工作过程中此类情况见过太多，那些人和李白羊一样，在得知时怒气冲天，癫狂如野兽却又孱弱如蜉蝣，可悲的有些枯燥。
如他所料，李白羊在短暂暴躁后很快安定下来，瘫软在沙发上，竭力平复着心态，改做讨好的语气开口：“陈克长官，我真的很爱我的妻子，有没有办法能够把她从名单上抹去？”
陈克冷冰冰地回应道：“名单是中央系统计算机筛选出的，是经过上亿次精确推算得出的最好结论，没有人能在这个时段比他们更加适合繁衍。而且，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动名单，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是官僚，还是乞丐，在进化面前，我们平等如一。”
李白羊漆黑的眼瞳如同深邃的黑洞，不过里面不是撕扯一切的力量，而是几乎溢出的悲伤。他望着陈克线条刚毅的面孔，费力地扯动嘴角，露出苦笑：“陈长官，你有妻子吗？”
陈克抬起手腕放在面前，那是一只机械表，利用反作用力重复运动来运转的机巧设计，象征着数个世纪前人类简单的智慧。
“曾经有过。”
时间还很充裕，他不介意在这里多待上一会，与这位悲痛的男士聊上几句，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他看看，让他有所慰藉，然后忍痛失去。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白羊有些意外，他带着些许怜悯以及病态的宽慰，小心翼翼问道：“她是因为？”
“我的妻子同样是被伊甸园选中，在走出伊甸园那天她自杀了。”陈克察觉到获得想要答案的李白羊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但他并不为之愤怒。以他人的伤痛来获得安慰，这种病态心理，在人类诞生时便具备了。这个世界若没有些宣泄，自我安慰的口子，是活不下去的，而且他同样在食用着对方的痛苦来慰藉自己。
“你的妻子很爱你，我很难想象这样的经历下，你还能够继续为政府工作。”
所谓的伊甸园，只是科学家们为了提高人类进化速度，防止人类数量爆发而创立的一座无视伦理，无视人性的地狱。
自进入24世纪，人类进化速度大幅度下降，科研者认为原因在于人类大幅繁衍，导致基因链繁乱，难以持续进化，于是人类的生育能力被代码锁死。
每年由中央系统计算机进行筛选扫描，从全人类中抽选出质量最高，最具潜力的男女送至伊甸园进行繁衍，由此来创造新人类，促进人类进化。
陈克轻抚着腕间机械表的表盘，平滑的水晶切面让他有些恍惚，曾经妻子送给他这只手表时，他嫌弃是历史文明的糟粕。但在失去她之后，才发现这平滑的切面是多么美丽，就像她温柔的笑脸。
他忽然发觉自己远不如想象中的坚强，即使过去许久，把伤口肆意亮开竟然依旧如此疼痛难耐。
“为了文明，我们别无他法。我该走了，希望你做好准备，十五天后伊甸园的工作人员会来迎接圣女。”他仓促起身，不愿再待下去。
陈克跨出大门后，李白羊从沙发上跳起，拿起桌面的花瓶摔在地面，玻璃碎片滚动的声响清脆悦耳，他如同疯子般咆哮着：“圣女，这个称呼真是嘲讽至极，狗屁的文明，我们比之原始人更加野蛮。”
他发泄许久，最终瘫倒在杂乱无章的地板上，死死抱着头部哀嚎：“为什么，为什么选中我的妻子，明明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已经被剥夺了生育权，为什么还要这样，文明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宁可活在几百世纪之前，再也不需要狗屁的文明。”
2
李白羊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妻子泪眼朦胧望着他，人工风塔的风带着淡淡的机油味吹进阳台，今夜，星空朗朗，两人相对无言。
高耸如云的楼宇朝下看去，他们仿佛活在立于霓虹海洋的孤岛中，朝上看去，他们仿佛伸手即可触碰到苍穹的顶端。
曾在这样的星空下，李白羊跪在妻子面前，信誓旦旦地向她求婚：我会保护你，那怕天落下，我都会将你护在身底。
他将戒指戴在妻子的手中，那刻，他天真以为拥有爱情，哪怕宇宙漆黑都不会害怕。
“我不想去，我只爱你。”
妻子的轻声呢喃，打破了沉默，也打破了他伪装的坚硬，他将妻子揽在怀中，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任由妻子的眼泪浸湿他的胸口，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他仰望星空，将眼泪锁在眼眶中，像是居住在河堤下的农夫，唯恐洪水决堤。
星空的背后是宇宙，是世间最美好的画卷，最浓烈的艺术，最广袤的荒原。
“对，宇宙，宇宙。”
他惊喜大叫，怀中的妻子仰头望着他，他搂着妻子手指着近在咫尺却又无限遥远的星星：“我们逃走，逃出地球，去宇宙，再也不回来。我们......”
他忽然停顿，神色萎靡，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
妻子摇了摇他的手臂，担心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我想到了以前看到的报道，曾经也有人想到这个办法，驾驶着飞船进入宇宙躲避，最后被政府以反人类罪在宇宙中击沉飞船。这么简单的方法，谁都想的到，但后果的严重性，所以没人敢逃，我竟然自以为找到了方法，多么可笑。”
妻子捧着他的脸，微笑道：“这是个超棒的计划，亲爱的，你是个天才。我们就这样做吧！逃出地球。”
“可我们会死在宇宙中的。”
“如果我去了伊甸园，在回来时，我不确定是否有勇气面对你。没有你，对我而言生不如死，我只爱你，也只愿意把自己给你。亲爱的，宇宙和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失去你才可怕。你那？如果可能死在宇宙中，你还愿意去吗？”
妻子凝视着他，眼神是如此真诚，言语是如此坚定，这刻，是如此幸福。
“好，我们去宇宙。”
3
这是离开地球的第六天，自动驾驶的小型宇航船在太阳系中飘荡，朝着海王星方向移动。
从宇宙环游公司租来的宇航船速度很慢，于是他们可以将宇宙的壮阔，行星的炫目都尽收眼底。
一道来自地球的通讯，李白羊搂着怀中的妻子，按下了接通，是陈克。
“李白羊先生，你们该返航了。”
“不，长官，我们不会回去。”在这道通讯来时，李白羊便清楚，他的逃亡计划在政府面前幼稚不堪，所以他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显示器的荧幕上，陈克面无表情道：“反人类的罪名，放在任何人头上，他都会死，你们现在还有活的机会。”电子合成音将他衬托的愈发冷酷无情。
“我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妻子紧紧拥着李白羊，面对陈克的威胁，她丝毫不惧怕。
“先生，女士，我很清楚你们的痛苦，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们，你们逃不掉。环游使用的宇航船十五天走不出太阳系，在此期间，我们随时可以动用太空打击。仅是瞬间，你们将在光线中化为宇宙尘埃。我真诚建议你们现在返航，还能够赶上去往伊甸园的时间。”
“陈长官，很感谢你的告知，但我们不惧怕死亡。宇宙很美，死在这里我们已做好准备，并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李白羊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我还是想告诉您，陈长官，或许您的妻子更愿意和您一起化作宇宙尘埃，而不是为了文明献身。”
陈克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手腕的机械表，低声道：“谢谢。你们的爱情真让人羡慕，那么先生，女士，我便不打扰了，衷心祝福你们享受最后的宇宙之旅。”
4
“警报，警报，检测到攻击信号锁定本舰。”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60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50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宇航船舱内刺耳的警报声一身紧追一声，但船上的乘客却恍若未闻。
巴赫的“d小调赋格曲”欢愉而悠扬，李白羊搂着妻子的腰肢，迈动优美舞步，他们如同两只蝴蝶，挥动绚丽的翅膀。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10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亲爱的，在这漆黑宇宙中，你是我唯一的星辰，没能守护你，我很抱歉。”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1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没关系，亲爱的，请抱紧我，我们将会被宇宙尘封一起，我们将永不分离。”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3秒后抵达本舰，本舰…………”
他们拥抱着吻在一起，耀眼的纯白色光束，梦幻的星环，深邃的宇宙是他们的背景，他们的爱情璀璨夺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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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羊摔下手中的文件，歇斯底里的怒吼在客厅中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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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上的军装男人对此早有预料，他没有去看地上的文件，也没有去看暴怒的李白羊，而是毫不在意道：“李白羊先生，为了文明，我们总要做出牺牲。这是一则通知，而不是请求。”
他在工作过程中此类情况见过太多，那些人和李白羊一样，在得知时怒气冲天，癫狂如野兽却又孱弱如蜉蝣，可悲的有些枯燥。
如他所料，李白羊在短暂暴躁后很快安定下来，瘫软在沙发上，竭力平复着心态，改做讨好的语气开口：“陈克长官，我真的很爱我的妻子，有没有办法能够把她从名单上抹去？”
陈克冷冰冰地回应道：“名单是中央系统计算机筛选出的，是经过上亿次精确推算得出的最好结论，没有人能在这个时段比他们更加适合繁衍。而且，从来没有人能够改动名单，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无论是官僚，还是乞丐，在进化面前，我们平等如一。”
李白羊漆黑的眼瞳如同深邃的黑洞，不过里面不是撕扯一切的力量，而是几乎溢出的悲伤。他望着陈克线条刚毅的面孔，费力地扯动嘴角，露出苦笑：“陈长官，你有妻子吗？”
陈克抬起手腕放在面前，那是一只机械表，利用反作用力重复运动来运转的机巧设计，象征着数个世纪前人类简单的智慧。
“曾经有过。”
时间还很充裕，他不介意在这里多待上一会，与这位悲痛的男士聊上几句，把自己的伤疤揭开给他看看，让他有所慰藉，然后忍痛失去。
得到这样的回答，李白羊有些意外，他带着些许怜悯以及病态的宽慰，小心翼翼问道：“她是因为？”
“我的妻子同样是被伊甸园选中，在走出伊甸园那天她自杀了。”陈克察觉到获得想要答案的李白羊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但他并不为之愤怒。以他人的伤痛来获得安慰，这种病态心理，在人类诞生时便具备了。这个世界若没有些宣泄，自我安慰的口子，是活不下去的，而且他同样在食用着对方的痛苦来慰藉自己。
“你的妻子很爱你，我很难想象这样的经历下，你还能够继续为政府工作。”
所谓的伊甸园，只是科学家们为了提高人类进化速度，防止人类数量爆发而创立的一座无视伦理，无视人性的地狱。
自进入24世纪，人类进化速度大幅度下降，科研者认为原因在于人类大幅繁衍，导致基因链繁乱，难以持续进化，于是人类的生育能力被代码锁死。
每年由中央系统计算机进行筛选扫描，从全人类中抽选出质量最高，最具潜力的男女送至伊甸园进行繁衍，由此来创造新人类，促进人类进化。
陈克轻抚着腕间机械表的表盘，平滑的水晶切面让他有些恍惚，曾经妻子送给他这只手表时，他嫌弃是历史文明的糟粕。但在失去她之后，才发现这平滑的切面是多么美丽，就像她温柔的笑脸。
他忽然发觉自己远不如想象中的坚强，即使过去许久，把伤口肆意亮开竟然依旧如此疼痛难耐。
“为了文明，我们别无他法。我该走了，希望你做好准备，十五天后伊甸园的工作人员会来迎接圣女。”他仓促起身，不愿再待下去。
陈克跨出大门后，李白羊从沙发上跳起，拿起桌面的花瓶摔在地面，玻璃碎片滚动的声响清脆悦耳，他如同疯子般咆哮着：“圣女，这个称呼真是嘲讽至极，狗屁的文明，我们比之原始人更加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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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羊紧紧握着妻子的手，妻子泪眼朦胧望着他，人工风塔的风带着淡淡的机油味吹进阳台，今夜，星空朗朗，两人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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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这样的星空下，李白羊跪在妻子面前，信誓旦旦地向她求婚：我会保护你，那怕天落下，我都会将你护在身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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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轻声呢喃，打破了沉默，也打破了他伪装的坚硬，他将妻子揽在怀中，抚摸着妻子的秀发，任由妻子的眼泪浸湿他的胸口，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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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停顿，神色萎靡，像是遭受了重大打击。
妻子摇了摇他的手臂，担心道：“亲爱的，你怎么了？”
“我想到了以前看到的报道，曾经也有人想到这个办法，驾驶着飞船进入宇宙躲避，最后被政府以反人类罪在宇宙中击沉飞船。这么简单的方法，谁都想的到，但后果的严重性，所以没人敢逃，我竟然自以为找到了方法，多么可笑。”
妻子捧着他的脸，微笑道：“这是个超棒的计划，亲爱的，你是个天才。我们就这样做吧！逃出地球。”
“可我们会死在宇宙中的。”
“如果我去了伊甸园，在回来时，我不确定是否有勇气面对你。没有你，对我而言生不如死，我只爱你，也只愿意把自己给你。亲爱的，宇宙和死亡并不是那么可怕，失去你才可怕。你那？如果可能死在宇宙中，你还愿意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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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示器的荧幕上，陈克面无表情道：“反人类的罪名，放在任何人头上，他都会死，你们现在还有活的机会。”电子合成音将他衬托的愈发冷酷无情。
“我们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妻子紧紧拥着李白羊，面对陈克的威胁，她丝毫不惧怕。
“先生，女士，我很清楚你们的痛苦，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们，你们逃不掉。环游使用的宇航船十五天走不出太阳系，在此期间，我们随时可以动用太空打击。仅是瞬间，你们将在光线中化为宇宙尘埃。我真诚建议你们现在返航，还能够赶上去往伊甸园的时间。”
“陈长官，很感谢你的告知，但我们不惧怕死亡。宇宙很美，死在这里我们已做好准备，并不会为此感到后悔。”
李白羊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这样说很抱歉，但我还是想告诉您，陈长官，或许您的妻子更愿意和您一起化作宇宙尘埃，而不是为了文明献身。”
陈克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手腕的机械表，低声道：“谢谢。你们的爱情真让人羡慕，那么先生，女士，我便不打扰了，衷心祝福你们享受最后的宇宙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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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警报，检测到攻击信号锁定本舰。”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60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50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宇航船舱内刺耳的警报声一身紧追一声，但船上的乘客却恍若未闻。
巴赫的“d小调赋格曲”欢愉而悠扬，李白羊搂着妻子的腰肢，迈动优美舞步，他们如同两只蝴蝶，挥动绚丽的翅膀。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10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亲爱的，在这漆黑宇宙中，你是我唯一的星辰，没能守护你，我很抱歉。”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10秒后抵达本舰，本舰逃脱几率为零，本舰生存几率为零，请乘客迅速乘坐救生舱，救生舱设定坐标地球。”
“没关系，亲爱的，请抱紧我，我们将会被宇宙尘封一起，我们将永不分离。”
“警报，警报，检测到光束打击，预计3秒后抵达本舰，本舰…………”
他们拥抱着吻在一起，耀眼的纯白色光束，梦幻的星环，深邃的宇宙是他们的背景，他们的爱情璀璨夺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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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舰长失忆了还变成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