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极光——如果她从世界上消失了

如果她从世界上消失，我依旧会好好的活下去——
然后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记住她。
一、坐在满溢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度过的时间总有一种莫名的的恍惚感。仿佛自己正经历着发生在这里的无数生离死别。
医院，就像一道门，竖立在生与死的狭间。有人向着“生”的方向前行，也有人迈向“死”的领地。
但无论生死，对于陪伴着他们的人来说，时间永远都不会因为喜悦或是悲痛而停止，对于生者来说，未来一直都在眼前无限的延伸。
我的妻子L去世已经整整一年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和L还在这间病房里筹划着病好了之后去看极光。可无论是我还是她，心底里都知道极光——这种美好的幻象，对我们来说也同样是缥缈的，不可能实现的愿望了。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当时的我们相互欺骗着，都假装不知道这回事。我一直瞒着她有关病情的事，为了不让她想太多；她对自己的身体自然比我更清楚，可她同样也没对我说过自己对死亡临近的感知，也许她和我一样，只是怕让我感到不安。
即便是L临终前，我们依旧相互欺骗，把那份随时都会到来的噩耗埋藏在心底，表面上还要强颜欢笑。
我们……果然是一对笨拙的夫妻。
结果直到最后，L还是没能看到真正的极光。
其实在L离开我的那一刻，在她的温度和情感从世界上彻底消失的那一刻，我甚至出现了幻觉，窗外在那个瞬间出现了绚丽的光华，那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我们这里的——
极光。
我推开一楼病房的窗户，抱着L的身子想要追赶那道光。然而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雪地上，只有颓然跪着的我，以及她早已冰冷的尸体。
L死了，从世界上消失了，去了我不知道的某个世界。
L离开我已经整整一年了，一年间的回忆，在如今的这一刻戛然而止。
“今天我也认真工作了，别担心。”
午后的阳光蔓延到了窗边的病床。我坐在床沿，一边整理枕巾和床单一边轻声对L说道。
坐在L去世的那张病床上，我感觉L还在我身边。
“快夸夸我啊，喂！我在没有你的日子也能过的像正常人一样……抱歉……我说谎了……抱歉！抱歉……”
即使我用双手捂着哭泣中的脸，指缝里还是渗出了湿热的泪水。
我在对L说谎。
短短一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我因为上班的时候走神出错，丢掉了可以稳定做一辈子的工作。家里也是一团糟，房贷，车贷，每个月的开销……之前捉襟见肘的生活变得更加麻烦。
现在的我没有了工作，偶尔打打零工赚取温饱，整天都在写一些卖不出去的小说，然后在无数个日日夜夜用酒精和药物助眠。
这样的人生，如果是L看到了也会皱眉吧。更严重的可能……如果她还活着，绝对会因为我的这份颓废与堕落，彻底抛弃我。
一想到这样的事，我既愧疚又恐惧。
然而给L看病过后所剩无几的积蓄，也被我挥霍在漫无目的的旅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