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旅程开始

天渐渐破晓，星星一颗接着一颗消失，淡青色的苍穹也逐渐明亮起来，东方泛白，一切都仿若还在沉睡中。
远处的建筑物逐渐清晰，黑暗被驱散，一轮红日正在徐徐升起，曙光初照，消去了天地间最后一份朦胧。
天亮了，太阳升起了，一切都变了。
原本安详的城市一去不复返，沦为活死人遍布的人间地狱。疫情的扩散让人们不得不与死亡对抗，但是在残酷的现实与理智的摧残面前，又有多少“幸运儿”能够存活下来呢？他们应该也只是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苟延残喘地活着吧。
寒冷的夜晚，人们蜷缩在一角，忍受着饥寒交迫带来的绝望和痛苦，等待着第二天太阳的升起。可是，太阳升起了，大家又得面临着被吃掉的风险，奔走在残垣断壁之中。慢慢地，天又黑了，寒冷再次袭来......
人们在生存中挣扎，又在挣扎中求生。
末日的阴影笼罩在上空，不过抬头却依然可见阳光。
希望是有的，但是你又能否争取到呢？
一名衣衫褴褛的警察站在天台的边缘，凝固的血水，沾染的尘灰，交汇在一起，满脸都是，难看极了。唯有脸上的两道还算“干净”--那是昨晚泪水冲刷的痕迹。
警察将目光转向下方，俯视着那晨光下的景象：
街道还是跟昨天一样混乱，血腥而又荒凉。但是令他感到安慰的是，行尸的数量少了，只剩下三两只连步子都迈不稳的还在远处行走着。它们的影子被初生的阳光拉得好长，近乎扭曲变形。一滩干涸的血迹从楼底的便利店被拖出来，一直延伸向远方。
真是个安宁的早晨！
如果现在就突围，生还的可能性应该会大很多吧，只要避开那些渗人的尖牙利爪，就能闯出一条回家的路来。星辰勒勒腰带，但那固执的肚子还是吼叫着抗议了起来。
更何况他现在可是腹中空空，就算是葬身尸口也比被活活饿死在楼顶强吧。
星辰深吸一口气，沉重地呼了出来，连同那些噩梦般的回忆。他走到那张被重新摆好的烂桌子前，理理警装，扣上警帽，拍掉身上的尘灰，拾起桌上平放着的一把手枪。
一把，似乎，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手枪。
它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星辰注视着它，心中的焦虑就像坚冰一般被融化，那深埋心中的恐惧也被一层一层地剥落，直至消失。
由于这些没有灵魂、狂暴异常的怪物。让他丢下战友、见死不救，他感到既自责又耻辱，他打算离开这个让自己丧失理智的地方。
握着警棍，打开检修口的门。随着刺耳的“吱呀”声，阳光洒了进去。紧接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两张脏兮兮的防暴盾暴露在了星辰的视线中，它们留在了梯子底部，连同那名黑人警察。
星辰的表情更加沉重了。
很显然，本内特已经不见了，他会去哪里呢？星辰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手中的警棍也握得更紧了。
等了一阵子，见楼下没有动静，星辰就谨慎地顺着梯子爬下去。
除了洒进来的阳光外，四周只有一片黑暗。
在这种时候，黑暗，往往暗藏杀机。
阴森的楼道中，仿佛有丧尸在这里养精蓄锐，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被扑倒撕碎。虽然还没有看到，但是星辰却仿若已经察觉到那几双空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他抬起防暴盾，护在身前，循视着被黑暗浸没的楼道。
“嗒......嗒......”黑暗中，一个黑影正不断朝这里靠近。黑暗勾勒着它的轮廓，外貌也在不断靠近的同时变得清晰。
尽管心中早有防备，但是星辰还是显露出了一丝胆怯，他感到背后冷汗涔涔，但是自己已经别无退路。
“嗒，嗒，嗒......”近了！近了！星辰已经感受到了心脏的剧烈跳动，仿佛揣进了一只袋鼠。他打开伸缩警棍，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在墙上连敲几下。
“笃笃笃......”
“嗷！”不出所料，敲击声激起了行尸的咆哮。
受到敲击声的刺激，原本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丧尸，顿时变得行动迅速，从暗处扑来，将它狰狞的面部暴露在阳光下。
面色铁青！没有嘴唇！涎液直流！
它疯狂地击打着防暴盾，几乎将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力量之大，进攻之猛，让星辰险些没能招架住。
他感到胳膊已经开始发酸，但是丧尸的攻势却减弱了。星辰趁机将力量全部转移到手臂上，猛地一顶--
防暴盾撞在丧尸腹部，丧尸向后退了两步，但是由于惯性，它的上半身却向前倾倒，离星辰更近了。
星辰乘胜追击，抄起警棍毫不留情地砸向那头破血流的脑袋。
丧尸尽管失去了平衡，但是却时刻不忘让牙齿朝星辰的脖子靠近，但是星辰却不给它这个面子，警棍如雨点般地落在它的头上，越砸越用力，很快，那只丧尸的脑袋上就出现了一块块血淋淋的凹槽。
忽然，在这只丧尸即将倒地时，另一只活死人朝星辰扑了过来。
该死！怎么还有？！！
他有些慌乱了，侧身闪到一旁，但是防暴盾却被丧尸的那一扑扒了下来。
星辰退到暗处，从检修口洒下来的光芒让这只相当凶悍残酷的行尸走肉看起来格外清晰。
残破的警装，黝黑的皮肤，赤红的双眼，露出的白骨，拖拽的肠子......
尽管早已料到，但是在真正直面尸变的战友时，还是不由得颤栗起来。
“本内特”拖着血淋淋的肠子，极度扭曲的面颊上咬痕累累，空洞的双眼充溢着猩红的血液，正在朝这里靠近。
双腿有些颤抖，但星辰还是壮着胆子迎了上去，照着那脆弱的头颅就是一下棍击。
“砰！”一声脆响后，本内特倒在地上，血正在汩汩地从它头上的裂口中溢出，仿若烂掉的果实。牙齿依旧还在不断地打颤，沙哑的低鸣声也不停地从喉咙中挤出。
星辰抄起警棍，又在它的脑袋上补了几下。
头骨破裂，脑浆溅出！
星辰有些精疲力竭了，用棍子支着自己，不断地喘着粗气，此时他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甚至有些发冷。
星辰站起来，有些难过地回头看了眼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它正躺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吧。
对不起……
既然已经近距离地直面过这些怪物了，那么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害怕了。
星辰慢慢地走下楼，离开了便利店。
………
天黑了，大雨倾泻而下。
在往日，晚秋的雨都是缠缠绵绵，从未如此疯狂过。
而且，这次似乎还有些疯狂过头了。
夜深了，雨依然没停……
乌云翻滚，狂风怒号。漆黑的夜空已被乌云层层封锁，似乎还在不断下沉。
远处，正传来隐隐雷声，大地仿佛也在震颤。暴怒的疾风肆意地卷着倾盆而下的雨滴，砸在窗户上，劈啪作响。
睡眼朦胧间，星辰有些不安地将身子侧到一旁，逃避着窗子受暴雨折磨时发出的哀嚎声，却无意间打开了摆在床头的收音机。
“……预计未来降水仍将持续，请注意防范！已自动播报完毕……”毫无生气地机械音不断地从收音机里流出，雨似乎下得更猛烈了。
一道耀眼的白光划过苍穹，在夜幕中撕下一条银蛇般的裂口，夜空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一声炸雷，一切又都会到了原始的那份死寂与黑暗。
星辰猛地睁开双眼，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深感不安，他急促地喘息着，仿佛刚被救上岸一般。
啊，好渴！
唇焦口燥的警察坐了起来，关掉收音机：“我早该想到的，床前要放一杯水……”他天天有些干裂的嘴唇，起身走下床。
借着手机屏幕那微弱的光，星辰走下楼，放轻脚步，小心翼翼。
雷声轰轰，暴雨肆虐，一会儿白光眩目，一会儿遁入黑暗。外面风雨交加，好像除了风雨雷电以外，别无他物，听不到一丝其他的声响。
星辰放慢呼吸，蹑手蹑脚的走到冰箱前，取出一听可乐。该死！现在怎么连在自己家里取东西，都要跟贼一样，提心吊胆。星辰笑着，在心底自嘲道。
又是一道亮光闪过，窗外树丛、汽车的影子都被投到了窗帘上，树丛摇曳着，星辰有些不安了：应该没事吧，我只是下来拿点喝的诶，没必要来“拆迁”吧？希望我钉在窗户上的木板足够坚固可靠。
一切再次堕入黑暗，星辰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楼梯前，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一声细嫩的猫叫声。
“喵~”
星辰转过头，看向门口，心中很是奇怪：都已经过去两周了，怎么还会有猫呢？
不过这一声猫叫让他轻松不少，至少悬着的心也有些放下了，甚至萌生出了要将猫带回家的念头。
忽然，又有一道亮光闪过，星辰的笑容也在窗帘亮起的一刹那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穷的恐惧！
窗帘上，窗帘上……突然出现了几个扭曲的人影！同时，小猫刺耳的惨叫声也传入了他的耳中。
“喵！喵呜……”小猫垂死挣扎的尖叫声和大口撕咬的声音纠缠在了一起，星辰吓得坐在了台阶上，哆哆嗦嗦起来。
快上去！
星辰手脚并用地爬上二楼，将门死死关住，心有余悸地哆嗦着。
尽管在平时星辰不是很喜欢那些小猫，它们总是在夜间嗷嗷叫着，搅得他夜不能寐，但是在这次他却可怜起这一只来，一旦想到它被连皮带毛生吞活嚼，他就不由得汗毛直立。
………
掀开窗帘的一角，映入眼帘的是已经爬满雨滴的玻璃，窗外的景象一片模糊，黑漆漆的，不见得一点光亮。
将玻璃推开一小部分，静静地窥视着窗外的景象：
整座城市已被雨幕笼罩，大雨冲刷着街道，血迹与水汇合到一起，形成了一条条血溪。在电闪雷鸣间，时隐时现。附近的树木也在怒吼的疾风中沙沙作响，仿若一只只手在血水的浸泡中绝望地呼救着。在对面，传来风铃揺响的声音，有个***在空中，随风摇摆着，仿若节日里快乐的钟摆。星辰知道，他是自杀的。
楼下正传来“砰，砰砰”的拍击声，
星辰只感到有一股空前的危机感与恐慌感袭上心头，他局促不安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将门封死。
看来这里不能呆了！
………
喝着清爽宜人的可乐，心中的那股热浪也渐渐平息。
找来地图，拿起手机，握着铅笔，谨慎地策划着逃生的路线。手机带来的亮光照在地图上，一切似乎都变得陌生起来。
“靠！真不应该偷懒！”星辰自艾自怨道，“我当时怎么没把防疫站的确切位置记下来，现在要我怎么办？！”
没法子，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离开市中心吧，这里太乱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
星辰想着，给自己策划出了三条逃生路线，同时在每条逃生路线上，又分别补上了三条撤退路线和连接路线，以确保每条路线都可以相互切换。路线策划得很成功，但是这终究也只是策划，也许，现在即将面临的，真的是一场性命上的豪赌。
收拾着自救的物资，听着收音机中传来的悠扬轻快的乐音，内心不经有些感到无助：政府到底是放弃了我们，还是垮台了？
雨渐渐转小了，停了。
慢慢地，一缕阳光刺破黑暗，冲破了乌云的封锁。
天亮了，星辰走到门前，背上背包，扣上警帽。
楼下正传来破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