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青灯百夜话】第十二夜-丹心画意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来到这里的人都称呼他为先生。
那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先生，最近有什么新作吗？”
“先生，我家大人订的画可以取了吗？”
“先生，城东府上请您去给画幅全家福呢！”
“先生……”
“先生……”
先生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却有很多胡子都白了的老爷爷也称呼他先生，真是奇怪，不过，先生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
先生身体似乎不是很好，我看到他有时候会咳出红色的颜料，和桌上的小碟子里装的红色颜料有一点不一样，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放下手里的笔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因为我只是一幅画，一幅枯树枝画，我不知道这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还记得我这幅画，还是让我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没有维持太久，先生的似乎生了很严重的病，镇上最有名的郎中都来看过，最后都摇着头离开了，先生总是笑着把他们送到门口。真是个奇怪的人，生了那么严重的病为什么要笑？
因为先生的病，先生搬到了湖边一座适合养病的小院里，邻水有座阁楼，先生只带了一个小童照顾，却把所有的画都搬进了阁楼，包括我，不过，只有我被先生挂在墙壁上，其他的画都被放在箱子里。先生果然是个奇怪的人，那些五颜六色的画不挂，偏偏挂一幅枯枝子的画。
最近下了几场雨，雨停后太阳暖暖的，先生就把我从墙上取下来，放在朝阳的窗前书案上晒太阳，先生和以往一样倚在窗前看风景。
人生病了应该吃药，可我从未见过先生吃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就是看风景，今天湖面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汽，什么都看不清，不知道先生在看什么。
后来，先生咳嗽的更频繁了，走路也开始摇摇晃晃，然后，先生又拿起了画笔，我看到他沾着红色的颜料在我这幅枯枝子画上描描画画，可我看不到他在画什么，毕竟我只是一幅画，连我知道自己是一幅枯枝子画都是看到我的人说的，“先生，怎么画的是没有梅花的枯梅枝？”我记得那时候先生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再后来，先生连笔都握不住了，我还是被放在那扇朝阳窗户前的书案上，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坐在这扇窗前看风景有的时候也会看我这幅画。
前些日子，天气突然冷下来，外面下了几场小雪，郎中过来看了先生，最后叹着气走了，先生靠在床上，笑着目送郎中离开。
先生好像已经走不了路了……
先生让小童把我挂在床头，为了醒来就能看到我，再后来先生连坐着都做不到了……
我只能看着，毕竟我只是一幅画，那时候我想，如果我能像人一样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看到帮先生端茶，扶他去窗边看风景，顺便我也可以看看自己到底是一幅什么样的画……
再后来，先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偶尔醒来不等小童叫来郎中就又睡过去了。外面越来越冷了，屋里点了碳火，可是先生的脸色还是和外面纷飞的大雪一样白。
那天外面难得的好天气，太阳照进屋来暖暖的。先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不用自己把我从床头取下来，慢悠悠的走到书案前，像以前一样把我放在书案上晒太阳，先生则坐在窗前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