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农村

看不见的农村
张趋明
当沃忆菊描述她在那两年间旅行过的不同城市的风土人情时，叶季之不敢全盘接受，在此之前，她并没有去过国外，连自己的祖国都没有好好走过。但有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叶季之被那些故事深深地吸引住了，要比任何纪录片或者旅行杂志带来的冲击都要强。叶季之打算和这个美国人一起踏上旅途，她想要逃离身边的城市，逃离身边注定分崩离析的摩天大厦与购物中心。她希望能够赶得上，去寻找那还未被白蚁蚀蛀干净的苟延残喘，或者羽化成蝶的雄姿英发。她想寻找真实世界中的真实。
嘉树*村
顾名思义，这是一个树林中的村子，一条河流从村子一旁流过。村口是两棵粗大的黄樟树，像是有百来年历史，树之间挂着一道瀑布一样的垂帘，叶季之和沃忆菊走到树前，一个吊篮从上面降下，上面写着参观费一人一百，儿童五十。叶放了两百到里面，拉了一下吊篮，吊篮拉了上去，过了几秒，垂帘像幕布一样往两侧分开。她发现这里的人都住在树上，多是榕树，这样从树到树之间十分的方便，他们在树叉上盖木头房子，一直盖到树冠。树与树之间连着很多滑索，东西放在篮子里，稍微一推就滑到另一边去。衣服挂在树枝上，也不晓得晾不晾得干。奇怪的是，这里并没有上树的绳梯，叶和沃忆菊想要参观房屋只能通过限载500斤的升降机上去。树上的房子虽小但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堆放紧密而不显拥挤，叶沿着竖梯爬上了二楼，三楼，来到了树冠上的顶层，这里可以看到麻雀的视角，房屋的顶层一个个散乱地从树冠间冒出来，还可以偶尔看到电视机的天线，随风起伏的床单。
小孩荡着榕树的气根，飞快的穿行于树林间，就连一岁多刚会走路的孩子也懂得抱着树枝不让自己掉下去。叶勉强保持着平衡，问那个正坐着树杈上绑头发的女子，叶季之问，你们为什么都住在树上？那个女子回答，因为这里发洪水的时候会被淹没，祖先遭受了几次大的水灾，所以都搬到了树上住了。叶季之问道，现在还会吗？那个女子回到，会的，汛期的时候会。她的眼神分明在闪躲。叶又去问了一个小孩子，小孩子一边往上绑着绳索，一边和叶说，不知道，爸爸妈妈都住在树上。叶到了一间树屋里摆放了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说，陆地？对我来说，陆地是一幅太大的画卷，没有大地没有尽头，不像村子被局限在最外圈没有装绳索的树林之间，what i afraid is unlimited and you can’t see an end to it。叶和沃逛得差不多了，下树的时候交了五十块下树费，来到地上走出村子，沃提议要不要不走大路，叶同意了，两人往山上爬去，爬到山顶的时候，叶看到了一座水坝。
魏*村
魏*村是一座城中村，它的四周都是三十层以上的高楼，几十年前政府征地，这里的人三分之二不同意拆迁，于是就作为钉子户留了下来，直到现在被楼群所包围。叶和沃在旁边高楼的餐厅里面，俯瞰着底下的旧房之间还加盖了棚户，黑烟从烟囱冒出来。“你猜那里面大概还有多少人？”叶季之问沃忆菊道。沃忆菊说，三千人？叶季之说，三万人。沃说，三万人？就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叶说，当它被包围的时候，搬出去的人很少，反倒有很多人住进来。沃说，都是那些流浪汉之类的？叶说，不都是，多是年轻人，从二三级市或者农村来的孩子。沃问道，年轻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叶说，因为他们既需要地方承载灵魂，又要有地方安放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