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璧衡】萧声乱（十二）

【雪花/璧衡】萧声乱（十二）
深夜，一辆毫不起眼也没有任何标识的青蓬马车在镇军将军府的角门前停下。车上匆匆下来一个人，只轻敲两下，角门应声而开。简单交流了两句，便进了府里，门又重新紧闭。
自从和齐衡约定今夜见面，花无谢就开始坐立不安，膳食也没心思用，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傅红雪看在眼里，也没了胃口。
天色渐晚，花无谢在窗边看书，手里握着书卷，眼睛却望着窗外，似乎可以穿过整个院子看到府门去。最后实在是不耐烦，丢了书跑院子里等着，双目紧盯着西角门，恨不能把那木头门盯出个大洞来。
门终于开了，那熟悉的身影披着月色从远处急急而来，他却突然退缩，不敢上前。恍然间竟不知道何时被人抱了个满怀：“无谢，无谢，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他这才回过神来，对怀中这人习惯性的亲近和眷念让他的双臂在脑子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紧紧回抱了对方。“元若……”深深呼吸这熟悉的气息，不自觉已满脸是泪。
齐衡的身子一直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他几乎是用尽全力抱住花无谢。他的一颗心，从花无谢下狱那天起就没有一刻安稳过。
他清楚的记得那日，花齐两家的亲眷都聚在花家的正院里，喜气洋洋的商量着他和无谢的婚事，时不时打趣他们两，惹得两人面红耳赤，他虽有些羞赧，担心中甜蜜极了。
他和花无谢虽说从小一起长大，常常见面，可两心相许之时哪怕分开只一个时辰都是如隔三秋。成亲多好啊，以后就可以晨昏相伴，朝朝暮暮，融入彼此，永不分离。
可他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一道圣旨打散。毫无预兆的，花家很快被军士包围，司马丞相之子司马清风傲然入府，不由分说将花家父子三人带进宫去。
花家众人顿时惊慌失措。母亲宁平郡主从小在宫中长大，政治嗅觉敏锐，立刻决定回府，可他此时如何能一走了之？于是头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违拗了母亲，倔强的留下来，等待宫中的消息。
后来，噩耗一个接一个传来。原来花无谢竟不是花家亲生，而是逆臣之子，证据确凿，被圣上当庭赐死。花父花正坤和花家长子花满天因匿藏罪臣遗孤欺君罔上，被下了狱。齐衡只觉五雷轰顶，心神俱裂。
再后来，花正坤和花满天在群臣的力谏下终于得以出狱，可花无谢却是死罪难逃，一月后处斩。齐衡不能接受这事实，在正院门外整整跪了一夜，才终于让父母亲点了头，与花家秘密商议，在行刑那日偷天换日险而又险的救下了花无谢。可是从此，他们便要天各一方，此生不知还能否相见。他心痛难当，大病一场，却只能劝慰自己，只要他活着便有希望。
可是，老天似乎连这点安慰都不给他，两个月后，花无谢就失踪了。久寻未果，他真的有些绝望了。一切似乎都是天意，无论他怎么求也求不来心上人一个平安的消息。
直到昨日接到花家的消息，花无谢回来了！这几乎是他二十年的人生里经历过的最大喜悦，狂喜之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呆立当场半晌。直到小厮不为以为他中邪了上前摇晃他，他这才咧嘴笑起来，眼泪却滚滚而下。
如今，终于见到了，终于能将那人拥入怀中，真实的触感和重量将自己的心瞬间填得满满当当，稳稳的落下来，他无比满足的喟叹了一声：“无谢，我好想你，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天保佑。”
“元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花无谢也哽咽失声。
“没有对不起，没有，你平安就好……”
溶溶月色下，两人相拥在一起，久久不能离分，不知过了多久才平静下来，互相为对方拭了泪，齐衡便迫不及待问起花无谢的经历来。
“这世上竟有如此大义之人？”齐衡有些惊叹，“这位傅将军救了你，便是我的齐家的恩人，我必得找个机会好好道谢一番才好。”
花无谢被这句话猛的拉回现实，他侧了侧身子，躲过对方的目光，掩饰了笑了笑：“那个……也不用了，傅将军不是施恩望报之人。”
齐衡不疑有他，并未在此事上纠缠，而是为花无谢的如今打算起来：“无谢，我来时想了想，花家人多嘴杂，你如今的身份是不能再回去了，可你与傅将军非亲非故，也不好留在这将军府。若不然，你跟我回国公府去，我必会好好护着你。”
花无谢淡然一笑：“花府人多嘴杂，国公府人就少了吗？”
“可是，”齐衡语塞，突然又想到个办法，眼前一亮：“那我先去置个宅子，等拾掇好你便搬过去。”越想越觉得这个法子好，“你一个人住，宅子里的下人勿需太多，只选可靠的人便好。我也可以常过去陪你。”
“元若，我如今是傅将军弟弟的身份，自然该住在他府里，若是搬出去，反而引人疑心。”
“可是，你一直……寄人篱下，我担心，担心你会受委屈。”齐衡握了他手。
花无谢心下感动，便宽慰道：“元若放心，将军这个人……不难相处，这府里除了他就是几个信得过的下人，人口简单，我不会有事的。”
齐衡沉思半晌：“那好吧，傅将军年庚也有二十五六了吧，估计很快会有夫人主持中馈。等到那时候我们再谈搬出去的事，现如今就委屈你了。”
花无谢见着齐衡为他思虑如此周全，心中的甜意却渐渐变苦。经此一遭大难，他早已不是温室中被呵护的不谢之花，如何不明白世情如霜。齐衡虽带待他如常，但他心里清楚他们已经不是相配之人。一个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一个是早就不该存于世间见不得光的幽魂。自己这样一个不详之人哪里还有资格与他如此亲近？若真是为他着想，原该远远离了他才对。如此想着笑容渐渐发涩。
齐衡看在眼里，以为他是为着身世难过，赶紧说：“无谢，你知道吗，我如今已经授官入了御史台。”
“御史台？”花无谢有些意外，“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翰林院，说那里清贵。”
“无谢你不明白吗？我自然是为了你。你萧家的冤屈，我得帮你洗刷啊。你放心，我总会找到机会重生调查当年的通敌案，拿出确凿的证据，为萧将军正名。”齐衡语气坚定，“到那时，你就可以堂堂正正立于人前，我们，我们就成亲，从此相濡以沫，再不分离。”
花无谢看到齐衡亮晶晶的眼睛，讲到未来时的期待与喜悦，仿佛真有一日能成真似的。他也忍不住笑了，心里暗叹一声：罢了，就容我再做做美梦吧，多一天也好，否则这茫茫尘世，我该如何坚持走下去？
有读者留言说预感小雪会特别难，好像是还有璧衡的感情线也要靠后才会有。
我的长文一直比较慢热，节奏也不快。笔力有限，语言啰嗦，以后争取慢慢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