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练】【赤心似炼：流沙妖女初长成】第一章离国篇/3. 誓言

3.誓言第二天夜里，十里留亭。
卫庄先到，他便坐在亭中闭目养神，等待红莲的到来。
没想到人没等着，却等来了一场急雨。起先是莺语般的琵琶声，后来声势加大，变作了一团雨脚纷乱的号角声。
他有些坐不住了，提起手边的鲨齿正欲起身，耳边忽然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动静。
借着亭角琉璃灯的微光，他分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雨里踉跄着向他走来。
她的一袭秋衫早已湿透，而头上的发髻淋了雨后则不堪重负地垂落下来，滴滴答答地淌着雨珠。她左手用力地抓着一个锦盒，连指节都泛出微微的青白色。
“红莲？”他不可置信地出声唤道。
一接触到他关怀的眼神，她才费力扯起一个笑容，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她们死了。”
她的玉容惨白无比，那些平日里挂在脸上的妆粉早已脱落，露出天然的容颜，许是被雨冲刷的，又或是主人根本无心打扮。
她是如此哀伤，哀伤地连大雨都顾不得，只管跌跌撞撞地闯入雨中。
她只是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她们死了……她们说，不愿连累我……然后就拿起一把剑……好快、好快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她们……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原来那两个侍女选择了自杀，为的是能让红莲走得无牵无挂。
他当日说的没错，那两人毕竟是故国的人，奉韩王密诏保护红莲，想来也是韩王心腹，知道不少韩国秘事。她们若执意跟随红莲，怕的是流沙容不下她们；而若是遣散她们，怕的是世人不肯放过红莲。惟有死，对于她们俩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只是……就怕红莲就此生出一块心病。
他将自己的大氅解下披在浑身发抖的红莲身上，又把手置于她的肩上，暗自渡气给她，一面又借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是她们自己作出的选择，你在烦恼些什么呢？你没有强迫她们，而她们也乐意做出牺牲，不是吗？”
她举起锦盒，抚摸着上面精致的纹路。“可她们也才十六岁！她们不过是奉王命保护我罢了，她们的一生就只是为了这一条淡淡的承诺而活着，你不觉得太可悲了吗？她们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地躺在骨灰盒中！”
她的眸子逐渐变得黯淡下来，她嗫嚅道：“是我没有能力保护她们，保护好我韩国的臣民……”
闻言，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说道：“那就强大起来，红莲。”
“强大？”她愣愣地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忽然看见一向不苟言笑的男人竟然笑了，连刀削似的下颌线也变得柔和起来：
“——是的，强大到足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能做到吗，红莲？”
橘黄色的柔光流泻在男人的身上，恍惚间，他好像化身成了雨夜的天神，击中了她那柔软的心房。
“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强大无比，强大到足以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我红莲说到做到！”
凄冷的雨夜，响起的是一个女子哀伤而又坚定的誓言。
但她不会想到，今后她的一生都与这个看似遥不可及的誓言联结缠绕在一起；她更不会想到，某天她终于强大到保护了那个她想保护的人，可是以此换来的代价，却是一场永难跨越的生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