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 （十一）

相府的下人们一大早就忙碌开来，今日是花府老夫人寿辰，少爷早早地就吩咐下了要带去花府拜寿的礼物，此刻正带着人一样样的查验过，待到清点完毕，也没见到花无谢过来，司马清风问过侍女才知道，少夫人从清早起来，便在院子里吹箫发呆，谁也不理，连送去的早膳也一口没动。司马清风没说什么，只让侍女去热份清粥，又准备了些开胃小菜，打算亲自给送过去。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一阵婉转哀伤的箫声，司马清风驻足细听，一曲《长相思》道尽了花无谢的心事，虽然人在相府，可花无谢的心却从来都不在他的身上。司马清风靠着院墙，盯着墙角的发了会儿呆，直等到一曲终了，才进了院子。
花无谢一夜没睡，也不是不想睡，只是一闭眼，他就会想起最后一次与傅红雪相见时的场景，耳边不停地响起傅红雪不带感情的声音，那一句“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像一把锋利的尖刀，一遍又一遍地将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连伤痕里的血肉都翻了出来，狰狞恐怖。可就算是这么利的刀子，也无法剜去他心尖上的这个人，甚至只要动上一动，便拉扯得他痛得不能呼吸。花无谢苦笑一声，心中感叹，“这也许是老天爷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吧，可我还是不可救药的爱着你啊。”
司马清风见花无谢一直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发没发现自己，故意加重了脚步，轻轻唤了一声，“夫人。”
花无谢转过身来，瞧了他一眼，就继续低头摆弄挂在箫上的流苏。
司马清风把托盘放在石桌上，过来牵花无谢的手，“夫人，今日是老祖宗的寿辰，寿礼我都准备妥当了，等你用过早膳，我陪你回去给老祖宗拜寿。”
花无谢吹了一早的凉风，双手早已冻得发红，可他好像感觉不到冷一样，毫无留恋地从司马清风温热的手掌里抽离出来，花无谢拢了拢衣服，“没有胃口，我们现在就走吧。”说罢，也不等司马清风答话，就往外走去。
司马清风拈了拈手指，那冰凉的温度很快消散在指尖，快得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花府老夫人大寿，前来贺寿的人络绎不绝，花满天在门口招呼众位宾客，临近正午才得了会儿空闲，还没喝上口水，远远的就瞧见了相府的车驾，第一辆车上下来的正是司马丞相，花满天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将丞相请了进去，再回来正好碰上司马清风和花无谢。花满天紧走几步迎了上来，“二弟，司马公子。”
花无谢不咸不淡地叫了声大哥。
司马清风倒是礼数周到，跟花满天寒暄了几句，才跟着花无谢进了门。
待到宾客到齐，都给老祖宗祝过寿，讨了红包，花家这才安排下寿宴，宾客们自去外间落座，内间只剩下花家众人和丞相父子。
酒过三巡，花家与司马家同坐一桌，气氛到也算是融洽。花无谢特意挑了个离司马清风最远的位置，只顾着自己吃饭，连头也不抬一下，真真是吃得心无旁骛，别无杂念。刚又挑了一筷子糖醋肉放进嘴里，花无谢就听见祖母说道，“丞相啊，如今我们两家已经是亲家了，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常常走动走动。”筷子一顿，花无谢嘴里的糖醋肉顿时失了滋味，胡乱嚼了几下就吞了下去，如鲠在喉的“亲家”二字噎得他脸色苍白，再也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