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战地一战役补充计划——启示录·索姆河（1）

在这座喘不过气的钢铁棺材里，我适才从震耳欲聋的炮声后听到战友的呻吟和呜咽。
“德瑞克！德瑞克！”我前下方的主驾驶弗雷在低吟我的名字，那伴随重咳的呼唤，一点也不像是从那个壮汉发出来的。已经昏迷过一阵的我再一次驱动起僵硬的四肢，即便视野昏暗，坦克里还散着零件、铁块、汽油或者是血一样的液体，但我依旧熟练地来到了前方，爬到了弗雷的边上。
“死胖子，我来了，你还好吗？”
“也许还行吧……”弗雷的声音低沉无力，他又咳嗽了几下，“我想刚才坦克被炮弹击中了，也许是吃了一枚，或者是两枚榴弹炮吧，似乎幸运的是我还没死。”
“是的，弗雷，我们都很幸运，大家都被炸昏了头，但我们还活着，就像在索姆河的头一仗里，没人能玩的过我们，哦天佑吾皇，天赐恩典不是吗？”
“是的，等出了野战医院，到了休假日期我还要去里昂找美人过一夜……”弗雷又咳了一阵，“该死，兄弟，我感觉自己被什么卡住了一样，自己的腿没有一点力气走出来……”
“我来帮你，不过我可不希望你会出院后又染上什么怪病”我照旧地打趣，爬他的前方准备拖他出来，可是，最终我发现我做不到。
因为弗雷并不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双腿，他的双腿早就被炮弹和弹片撕裂地血肉模糊了，我真的很难将那血腥可怕的伤痕拼接到自己最熟悉的人身上，但那确实是弗雷的伤……
“喂，德瑞克，快点帮我啊……”战友还在催促我，但我看这一直涌出血液的伤痕，却不知所措。
“弗雷，弗雷……你要听我说，你要认真听我说，不要惊慌！”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我的身体那一刻也因害怕而发寒，但我的大脑明确告诉我，必须要告诉弗雷他真相，我们并没有多深入德国佬的阵地，从那条战壕走，路上的铁丝网也因为之前炮击早就荡然无存了，也许几分钟，也许哪怕早一点，他也能到野战医院……
“德瑞克，德瑞克，你在干什么，不要摇我脑袋，我感觉我怎么快看不清了，看来……我被震得够重……”
“弗雷，你不要再说了，你忍着点，我把你抬出去，送到野战医院里去！”
“野战医院，德瑞克，你说什么呢，这里已经不是爱丁堡的老家了吗？”
一战英国坦克内部“哦，天了，该死！”我咒骂了一句，可已经没办法让自己镇静，我的面颊抽搐着，流淌着刚刚滴下的眼泪，这个断了腿的高地佬瞳孔放大，面无血色，他的伤口下不知道流了多少滴进了坦克机油内，但我还必须忍住自己，作为他最喜欢的车长，我必须陪他最后一程……
“是的……你这个该死的高地佬，今天让你得意坏了！”
“是嘛，德瑞克，你为什么在哭？明明战争结束了，我们回家了，你还在哭……”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我却已经把头埋进了全是油污味与血腥味的袖子里，恣意放纵地哭着……
马克坦克内的乘员在填装弹药从侧门离开坦克，我带着所有战友的兵牌，准备回到自己的阵地。曾经一度，我们认为这个钢铁水箱能让德国佬毫无办法，让我们一下进入柏林，结束这个该死的战争。但是我们错了，德国人比我们想象得更聪明，更厉害，他们用炮弹和集束手榴弹依然能在钢铁巨兽上开膛破肚，我们早就听过前线坦克击毁的传闻，但这一次，我们又大意了，也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