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天明》｜夜阑加尔和克莱尔

夜阑
漫天飞雪，轻拢无形的相思簇成小小的晶莹的六菱花，降落在她的发梢上稍稍停歇。她的眼里装满迷茫，呆滞地凝视远方，好像巧克力糖上覆了一层薄薄的浑浊水汽，想抹去却沾染一手苦涩的尘泥。玻璃罩里的圣诞树静静旋转，转出好听的音乐，转出白落落村日常的平静时光。
“克莱尔？”夜阑加尔走近她，伸手轻轻拂去撒在她头发上的雪花，柔声唤醒她，“克莱尔，醒醒。”
一点清澈渐渐渗入她的眼睛，克莱尔晃晃脑袋，恍惚道：“啊，夜阑加尔，谢谢你。我又不小心睡着了吗？”
“嗯。你有做什么梦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克莱尔懊恼地垂下头，指尖不自主地勾起玩偶上露出的线条，顺着缠绕一圈逆着解散一圈……往复循环。
“梦由思念郁结而成，负面的噩梦会侵蚀你的心灵。我觉得，对于那些藏进心底的一直想做的而不敢做的事，还是一定要去试试。”
“我......”
“我陪你，去见你的哥哥。”夜阑加尔挥舞手里的斩魂灯，灯光若洪流倾泻而下，又瞬间破碎成无数小小的萤火飞入夜空。
这也是第一次，斩魂灯明而无关魂飞魄散。
“好好看！再次谢谢你啊！真的。”克莱尔不知再用什么华丽的词句可以描述或者赞叹或者感激这场盛景和她内心的愉悦，还有夜阑加尔对她几乎无限的好。那能好好做的只有牵住他的手，然而一不小心满怀感激的泪水溢出眼眶。
雪停了。
夜阑加尔推动轮椅慢慢地向更高的山峰走去，轮子滚过地上的枯枝冰碴，吱嘎吱嘎控诉一路的艰辛。
“前面会看到黑轮，他常年在这里出没，很可怕的。当心一点。”克莱尔怯怯地在夜阑加尔耳边说。
他点点头，答：“好的。”
骤然刮起朔风，狂妄的风肆虐卷起碎石碎渣凶猛地扑向克莱尔，夜阑加尔一手挡在她身前试图削弱些许伤害，另一手见机轻吟咒语施展“星隐”进入梦境。稀稀疏疏的星辰隐曜，蓄势待发。
“小妹妹，西北风把你吹来这里赏雪吗？很危险的，当心坏叔叔吃了你哦。”风雪中渐渐渗出黑轮的狰狞的面目，诡异的五官给寒冷印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克莱尔抱紧手里的布娃娃，关切地看向身后的夜阑加尔。
他眼底仅存在极度的不屑，高举左手，刺眼的光芒忽现，斩魂灯逆时针旋转几周，一起，砸上黑轮的头顶，似是整个天地为之一颤，四野惊起紫黑的浓雾倾覆雪尘。
黑轮只觉星星围绕着他，他也跟着星星转圈，咕噜旋了一圈后倒地，再没力气爬起来，张着嘴瑟瑟发抖。
“梦寐。”
“谢谢你！夜阑加尔，你又帮了我一次！好厉害啊！太帅啦！”
她的惊喜与称赞刹那冲散他的冷漠，他转过身面对克莱尔时，仅仅剩下温柔：“别怕，我一直在。”
距离顶峰越来越近，不知所起的敬畏沉沉压在夜阑加尔的心上，他深呼吸，再次抬头看远处。白茫茫中隐隐约约的军营，鳞次栉比。瞭望塔上依旧闪烁明亮的烽火。
有位少年笔直站于风雪之中，岿然不动。着在他身上的盔甲比冰还冷，可是体内的鲜血正激情沸腾，滚烫了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