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2

 凤敏百无聊赖地坐在卡特的办公室。在最初被抓现行的恐惧淡化后，她甚至翘起了二郎腿。老师总是对无药可救的学生悲天悯人后予以放弃。所以凤敏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不羁而恶劣的流氓。尽管她的行为和姿态更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幼猫，挠得人心痒。
这种魅力是独特的。对于卡特这种常年接触施暴者和死肉一般的承受者的人来说，是独特的。
卡特并不心急。优秀的猎人为了一只猎物甚至会在深山中探索数日，候鸟观察家也会为了观察候鸟而累年驻守。理智而沉稳，这是卡特不同于他多数同僚的个人美学。
凤敏却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冷处理。卡特敏锐地注意到猎物开始松懈，戒备的毛发服帖下来时，他才开口:“去上课。”
凤敏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指示的莫名其妙。但她依然选择了起身离开，远离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等等。”卡特带着嘲弄嗤笑一声“把你的网吧会员卡留下。”
凤敏坦然而无谓地将一张红色小卡片砸到了卡特的办公桌上。但这种行为骗不过卡特先生——他依然是微笑着，甚至优雅地把手撑在桌上托住自己的下巴，微微昂起头示意:“凤敏。我说的，是金色那张。诚实一点，我的姑娘。乖乖听话，好处很多。”
卡特掌控一切的态度令凤敏感到不快。事实上，包括安娜在内的所有老师都不曾认为自己可以操控凤敏。他们对凤敏的恶作剧、恶习、恶行感到惊诧时，才是凤敏对现实产生愉悦的时候。
凤敏试图扭转局面。或者说——给卡特一个打击警告。
她模仿着卡特的姿势，把一只手撑在了那张光滑洁净的办公桌上，嘴角扬起了轻蔑的微笑，一如赫曼.卡特的自信。少女将金卡捏在指尖，精心修饰的蓝色指甲在灯光下发出冷冽的光芒，而那只罪恶的手，在卡特面前晃了晃——“看到这张金卡了吗？”少女忽然一改诱惑的姿态，白皙的手腕一翻，另一只手捏住卡片顶部向后一折——“折断了也不给你。”
卡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褪去脸上的微笑。凤敏觉得他就像老父亲在看着不懂事的孩童胡闹，或者说优雅的绅士端坐贵宾席看猴子表演。这是对不良少女的自尊的沉痛打击。
凤敏恶向胆边生，将手中的碎片迎面砸在了卡特的脸上……
卡特绝没有想过凤敏敢这么做。实际上，确实没有人敢对秘密警察的头等教员这么做。但那是“教员赫曼.卡特”，对凤敏而言，卡特只是新来的“卡特老师”。
但这并不意味着卡特不会生气。他的脸色迅速转暗，如同鹰隼般的眼睛狠狠盯着凤敏，卓越的大脑已经在思考怎么才能在教师的范围内，狠狠惩戒这个坏学生。凤敏则是被这种气场震慑到了——她忽然意识到了杰克为什么头一次在老师面前认怂了。但凤敏不会，她挺了挺胸，仍然是傲气地回瞪卡特。
经典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峙。卡特瞥了一眼来电方。
是同僚菲利普。
凤敏趁机溜之大吉。她两步飞跳到办公室门口，在卡特的注视下，抛了个飞吻——“气不气？老师？”然后轰地把门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