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篇】鸟冢2.0(2)

“据报道：被告人赵某某在红山市新塘边六都田里搭建了两张捕鸟网，后陆续捕获三只斑鸠和一只疑似鹰类野生动物，并于11日上午至王贺村农贸市场出售。经鉴定，赵某某捕获的类似鹰类的鸟类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雀鹰。依法判决赵某某犯非法捕猎珍贵野生动物罪，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
05
那一年的中考题并不难，我觉得自己稳进一中了。
出分的那个晚上，父亲收到了我中考成绩的短信。我看见他绽出了欣慰的笑容，紧接着他的眉头皱起来，很久都没舒展开。他叫我过去，用十分凝重的语气跟我说：“去卫校吧。”
父亲手机上的那条短信，咧着嘴在嘲笑我。
只差两分。两分两万。
“爸爸，我真的很想进一中——”我几乎要在他面前跪下来。
“家里哪有这么多钱供你念书！”
“钱钱钱，又是钱！你眼里只有钱！”
06
蓝斑只在夜里歌唱，好像是它在贫苦中的宣言。我看见月光倾泻一地，忽然意识到我应该做些什么。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悄悄地提起装鸟的篮筐，快步奔向门口。十几只鸟儿唧唧喳喳的好像已经得救一般兴奋，我似乎在做一件神圣的事，然而竹筐上的小门偏偏与我作对，怎么都打不开。我急得手指被竹丝划出一道口子，无可奈何。
“你在干什么？”是父亲，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放了它们吧。”我皱了皱眉头。
“回去。”他转过僵硬的脖颈，眼里有血丝。
“反正你也不想花钱让我去一中，干脆——”我带着哭腔喊着。
“回去！”父亲干裂的嘴唇渗出血来。
我摔门而去，一阵风把我吹了个趔趄。想到要去卫校读书，我更难过了。如果说世上有一种鸟，愿意横跨万里只为找一个安家之处，那么我愿意克服万难，寻找到它。想起母亲曾告诉过我：“传说在蓝色大海的尽头有一只浑身长满白色羽翼的天堂鸟，只要对着它虔诚的许愿，我们的一切愿望都能成真。”
07
“咱去年忙活一年也算没赔本，儿子差两分肯定要拿钱买的。你也是卫校混出来的，难道你也想让他像你一样，每天提心吊胆的干着犯法的事吗？咱再贷点钱，等把鸟全卖了，咱这日子就好过了。”母亲蹬了蹬沾满泥水的破布鞋，对父亲说。
父亲不说话，只是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着烟。
08
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一只惊世骇俗的天堂鸟在等着他，只不过找到这只鸟，需要米饭和时间。
村里来了一帮外地人，他们拿着大把的百元大钞，挨家挨户高价收购鸟。父亲不肯卖鸟，执意要留着。和父亲一起捕鸟的大伯竟听了一个外地人的蛊惑，以赔本的价格把最好的几只鸟偷偷的卖给了那个外地人。父亲对大伯大失所望。
第二天，父亲没捕鸟。
第三天，父亲也没捕鸟。
此后，他再也没捕鸟。
月底，离一中开学只剩几天。母亲说父亲要给我煮一只鸟。没等她说完，我就急忙冲回家。一进家门，我便看见一地灰色羽毛。我愣了一愣，一路狂奔。蓝斑，你不能有事啊！
忽的天空跃过一只长满白色羽翼的鸟儿，它的左额上有一道蓝色斑纹，异常显眼。
鸟儿在湛蓝的“画布”上划出一道光亮的抛物线，坠入了鸟冢，扯着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