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练七夕贺文】【青门不见寒鸦色】（完）(4)

且赤裸裸暴露于烈日下，射出阵阵刺芒后，
她确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似乎望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信仰呢，他喃喃道。
信仰么？
……
当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空濛的声音：
“——到了。”他说。
【三】
驴子将屁股一撅，稳稳停落在一块青石板上。
循着凹凸不平的石路望去，百里之外，赫然坐落着一个飘着“青记”布幡的茶水铺。（文/言偃）
远远看去，却道是：④
茶铺里，生意正浓
锅炉里的水开了，咕噜噜地直冒泡
客人来了 客人走了
揣着手背着头的
弯着腰提着囊的
腆着肚子捻着须的
皱着眉头擦着汗的
天南地北 人马纷尘
“往里让，往里让！”
——小倌儿直嚷嚷
这时，有人踩着嘈杂声出来了
啪！一记脆亮的阴阳板
馆里顿时鸦雀无声
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
“感谢各位爷儿捧场，
今儿咱们继续接上回，
且说……”
霎时间 世间所有
贪、嗔、痴、怨
嬉、笑、怒、骂
齐聚一堂
锅炉里的茶水还在慢腾腾煮着
悄悄升起袅袅白雾
胡琴咿咿呀呀地拉着
在日薄西山的街角
拉过来又拉过去
说不尽的苍凉故事
道不完的曲园杂谈
……
如此热闹。似乎，只要她不走过去，这里永远也不会有悲伤。
她也好想加入这份热闹，可她发现做不到。因为比起那些健忘而快乐的人儿，她是那么清醒而又痛苦地记得一个名字，一个叫紫兰轩的名字。
很多时候她想不通，过往的记忆那么多，有些翻过身便忘了，为什么她唯独反反复复地咀嚼那个，直到将那些陷在骨髓里的余汁都给吮尽，再没有一点回味的价值。（文/言偃）
而事实上，对记忆进行反刍并没有让她获得更多。那些许久不叫出口的名字，渐渐烂在海角天涯，夜晚的时候，海风轻轻一吹，忽得扬起细细碎碎的流光，她愕然，却已丧失了年少拾沙的冲动。
那些人儿呢？也早已记不得。只偶尔记起甲的笑，他一笑啊，俩眉毛竟像八字似的倒挂下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然后记起乙，印象里也只有几笔淡淡的轮廓，突然想起有人说她像卫庄公的夫人庄姜⑤，可她再怎么努力拼凑出她的容貌，所得到的不过是一团灰蒙蒙的雾气。
很多人命贱，一登场便身首异处，他们很快被时代所遗忘；而更多的人，却静静死在了剩下那些人的记忆中。当没有一处眷恋值得亡魂依附，它们只好哭着离去，这哭声悲天恸地，足以令木石落泪。
像现在，似乎没有人会记得那儿屹立在一座曾叫紫兰轩的废墟之上，他们的眼中、心中，只有一间名为青记的茶水铺，这间小小的铺子就存在于当下，他们乐陶陶地沉浸其中，不肯大胆翻越往事的藩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