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灰】慢了两分钟

那个人是小镇上的钟表匠。沉默寡言的家伙，让人一看就觉得他相当可靠。那个人总是独来独往。
他的小店铺在某栋房子的一楼，他住在二楼。没什么朋友去过他家，因此大概也没什么人知道，他并不是独居。和他合住的室友是个麻烦的家伙，几乎整天都在睡觉，晚上则不知道去了哪里。让钟表匠感到麻烦的是，自从这家伙搬进来，每个月的水费总是出奇地高——谁知道这家伙晚上干什么去了，总是弄得一身血。
今天还早，离开店还有一会，钟表匠便走到他的——他们的房间里，静静地看着那个熟睡的人。那家伙警觉地让人心疼，真是的——要是稍微放松点，不要总是在钟表匠碰到他时抽出床下的弹簧刀，最好睡得死死的，感觉不到疼痛，这样钟表匠就可以，凑到他身边，轻轻划开——
钟表匠转身离开卧室，轻轻带上门。是时候开始工作了。
这个小镇上并不只有他一家店修表，但他的生意很好，可能是因为他长相可靠。“要是再多笑笑就好啦”，那个人总是一边这么说，一边绕着他转。他叫永乐，可并不总笑，这就像永生花是死的一样奇怪。那个人则不同，白天几乎看不到他不笑的样子——除了那家伙熟睡的时候。
那家伙叫灰羽，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干起活来却一点不含糊。永乐刻意对他了解不多，因为那家伙总是让他当心点。一个总是晚上跑出去杀人的家伙，说出去总是会引起轩然大波。要么他疯了，要么那家伙哪天说不定会死在他家里。
“呼啊～医生你醒了？”灰羽打着哈欠走下楼梯，此时已是下午。今天接的活不多，永乐在上午修了三块表，读了半本书。灰羽总说他像个外科医生，给各种奇奇怪怪的手表摆钟开膛破肚，再一点点把它们放好，久而久之就有了“医生”这个外号。
“你睡了一个上午。”永乐头也不抬地说。
“喔——在看什么呢？”灰羽凑上前，却被永乐制止了。
“别闹。”永乐放下书，站起身打算去做饭时，突然发现灰羽脸上的笑容似乎消失了一瞬。他顺着灰羽的目光看去，一个男人站在路边，看着灰羽。
永乐认识那个人——他今天上午来校过表，反复强调一定要准确，说他有一笔交易在今天晚上进行。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走向厨房。
当他再次往外看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灰羽回到卧室去睡午觉。永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他确信自己看到过那人。他翻出一本厚厚的相册。
相册是灰羽刚来他家时随手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相册里全是剪报，以及被灰羽乱涂乱画的叉。他想起自己什么时候看过那张脸了——那是个道上人。
今天晚上的交易……
永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那家伙的睡脸。可能是做了噩梦，薄薄的冷汗从他脸上冒出，他抬手帮他拭去，摸了摸他的头发。
他没有醒，更没有拿出那把枕头下的弹簧刀。
永乐淡淡地笑了一下，轻轻拿起了床头柜上被随手乱放的、灰羽的手表。
走回工作间，熟练拆开，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