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瘟”曲

一天晚上，我草草吃了晚饭，戴好口罩，拿着小提琴出了家门。街上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整个江城一片寂静。
我是一个小提琴的业余爱好者，水平不算差，但是邻居们都形容我的琴声像锯钢管。惹不起躲得起，我不顾邻居兼老乡的胡大爷的劝告，独自走上街头，来到楼下这空无一人的小广场。广场上没有了以往跳舞的大妈们，于是我很快便占领了广场里最舒适的位置。我坐在长椅上，架着琴，打算痛痛快快地拉上一曲。
妻子在火神山医院工作，最近也是忙的要死要活。自疫情爆发以来，她就再也没回过家。
刚刚刮过一阵风，把柳条吹得乱响。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这琴吱呀吱呀的，连我自己都感觉听起来像锯钢管。
我懊恼了一阵，庆幸没被人听见，然后重新架好琴弓，深呼吸一口，准备再来一遍。
“年轻人，干什么呢？”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回头一看，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我身后。
“没干什么。”我回了她一句。
“小提琴啊，我也挺喜欢的。”这人自顾自地说话，然后坐在了长椅的另一头。
说实话我有点生气，这女的走路没带声的，不戴口罩到处乱跑，看着也就比我大几岁，却管我叫年轻人！
我没有理她，不知道她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正当我准备开拉的时候，这个烦人的东西又开口说话了：“你是哪儿的人？”
“河北的。”我说，心想这人可真是自来熟啊。
“你也河北的？河北哪儿的？”她突然睁圆了眼睛看着我，嘴里吐出石家庄地区的方言。她不会是在找老乡吧？
“……石家庄。”
“石家庄哪儿的？”
“你问这么多干嘛？跟你有关系吗？”我真的生气了，一时没忍住怼了她。
“噢，对不起啊，有点激动了。”她的目光里满怀着歉意。
她不再说话，而是专心看我练琴。说来也怪，刚才还不堪入耳的琴声一下子优扬了起来，仿佛自己换了双手一样。她看着我，嘴角出现了微笑。
琴声渐渐由平缓到急促，这正好反映了我现在的心情，我讨厌这个不速之客。
我瞟了她一眼，暗暗感觉她有点不正常。不是光精神上的不正常，这个女人从头到脚给人的感觉就是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不过她长得有点眼熟……
“晓红①，你干啥呢？”又有一个女声冒了出来，好像是在叫她。
“王晶姐②，有个年轻人，在拉琴呢。”她说。
“是嘛，小提琴，我也喜欢听……”那人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开始在长椅附近踱起步来。
不过我完全听不见她的脚步声。
我心中的突然冲出一股怒气：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跟我很熟吗？完全不顾我的感受！为了表示愤怒，我紧闭着眼睛，故意把琴声拉得很沉重。
“有个敌人出现了……”这次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明显，他在点评我的琴声。这三个人怕是互相认识，而且都跟约好了一样来这里，他们总不能都是来听我拉小提琴的吧？
“洪光哥③，你也来听？”第一个女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