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姐儿

我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认识傻姐儿的。
那天雪下得很大，我撑着伞拉着行李箱，和父母一起回奶奶家过年。
表妹撑着红伞，远远地在路口迎接我们。
“哎呀——”我被路边窜出来的一团灰白色的东西撞了个踉跄。
表妹眼疾手快扶住了我：“没事吧？”
我摇摇头。
“那是傻姐儿，咱们村里有名的疯婆子。”表妹瞟了一眼那团远去的灰白。
“疯婆子？生来就是吗？”我问。
“你不知道吗？啊，也对，今年可是你第一次回村子呢。”表妹一拍脑袋，“傻姐儿一开始是个正常姑娘，当年考高中，傻姐儿考了个能进市重点中学的分数。可是她家里重男轻女，她爹妈死活不让上，非要她辍学打工供她弟弟上学。那傻姐儿肯定不同意啊，她爹妈就打她，给她关牛棚里。有次打得狠了，把傻姐儿打晕过去了，等傻姐儿醒来，就成现在这样了。”
“啊，到家了。”表妹止住话头，把我领进屋。
“来，你住这间屋子。”表妹拉过我的行李箱，安置在南屋。
“那傻姐儿就住咱们家对门儿，你没事别去招惹她，当心她缠着你。”表妹压低了嗓子警告我，我却对这傻姐儿愈发好奇了。
晚上，我缩在被子里。
“能再给我讲讲傻姐儿吗？”我问。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表妹狐疑地看着我，但还是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傻姐儿的事儿。
“傻姐儿是个命苦的姑娘，被她爹妈打成这样，还不肯放过她。不管冬夏，都要她出去捡些塑料瓶，易拉罐什么的拿去卖钱，每天卖不到50块不让进家门。”
“傻姐儿家很缺钱吗？”我问。
“缺倒是不缺。我看呐，他们就是嫌她傻，不愿留她在家里，又不能赶她走。”
“那，还有别的什么关于傻姐儿的事儿吗？”我一面可怜傻姐儿的经历，一面好奇探寻。
“再有就是大冬天的也不给她件好棉袄穿。就你今天看见的那件，她都穿了有三五年啦。前两年，奶奶说送傻姐儿一件好棉袄，被傻姐儿她爸赶出来了。还有啊，之前那村口李家媳妇，看傻姐儿饿得刨路边的垃圾桶，好心给她一块红糖馒头，傻姐儿才吃一半，就给她妈夺过来扔了，她妈还跑去李家大闹一场。不管是谁，只要是施舍傻姐儿的，她家里人准要去人家家里大闹，久了也就没人愿意施舍傻姐儿了。”
门突然被推开了。奶奶站在门口：“聊什么呢？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好。”我和表妹各自钻进被子里，熄了灯。
第二天。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你们要不要出去玩？”妈妈问我和表妹。
“要！”我和表妹把自己裹成球之后，走进雪地里。
整个世界都是白色的。
真美啊……我悄悄感叹。
“傻子快滚开！”不远处传来小孩子的嬉闹声。
为首的男孩将手中的雪球砸向一团灰白色的东西，其他孩子纷纷效仿。而灰白色的东西笨拙的移动着，躲避密集的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