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食堂——蛋炒饭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无数霓虹灯点亮了这个城市的夜。
工作的人该下班了。而我，则会开始我的工作。，经营一家深夜食堂。
若你要问我这样的餐馆会有人来吗？我会告诉你，有的，人还很多呢。
依然还是熟悉的几位老主顾，点了他们常吃的菜式。不过，今天，来了新顾客。
吱呀地一声，门被推开了。黑黑的夜幕里走出了一位青年。看起来高高的，皮肤黝黑。杂乱的头发上沾染着零星的混泥土，脸上沾满了灰尘。身着绿色的军大衣，同样招满了灰，腰上还有着一个深绿色的破旧挎包。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
青年有些呆愣，顿了一下。接着，小心翼翼的问道：“老板，这里…有，有没有蛋炒饭？”
“有，蛋炒饭是吧，你且坐在这里稍等片刻。”
这里的餐桌是围绕厨房的。青年随便找了一个椅子，轻轻地坐了下去。
几位老主顾吃完了，把钱留在了桌子上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要的蛋炒饭也已经做好了。
“您的蛋炒饭来了，还请慢用！”
刚出锅的蛋炒饭，色香味俱全，很容易让人食欲大开。青年忙碌一天，自然急需食物。
他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一大碗的蛋炒饭，吃完还不忘抿抿嘴唇上残留的米粒。
然后，按照菜单上的钱，结了账。便坐在那里消化起了食物。
之后，他起身，拿起了桌子上的餐巾纸，将椅子仔细地擦拭了几遍。将纸丢进了垃圾桶后，向外走去！
“为什么？”
他停了下来，身体在灯光的照耀下似乎有些弯曲。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之后的一个周里，每天晚上他都会来到这里，点上一碗蛋炒饭。待到吃完之后，仍会重复第一天晚上的事，用纸巾擦拭椅子。
老主顾们也熟知了这麽个人，对他产生了好奇，也只是好奇而已。
还是平常的夜晚，他如常来到了这里。不过，这次他随身提了一个黑色的袋子。
笑着问他，“还是蛋炒饭吗？请稍等。”
他拿起放在腿上的黑色袋子，放在了餐桌上。接着，又从那个挎包里掏出了几个鸡蛋。腼腆地问道：“老板，可不可以拿这些东西给我做蛋炒饭？”
他的眼中满是恳请。
“当然可以。”我顺手提起了袋子，拿着鸡蛋走进了厨房，袋子里的是如玉般的大米。
他呼出一口气，慢慢做了下来。但那双无处安放的手，展现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用他的大米和鸡蛋做出来的蛋炒饭，比起之前的，更好一些。
不过，今天的他，很奇怪。
看着眼前的蛋炒饭，他并没有及时下手，而是对着它呆望了许久。眼中似乎有着某种东西在酝酿着。
拿起筷子，他的面前仿佛不是一碗普通的蛋炒饭，更像是一件稀世珍宝。他用着最温柔的方式，一小筷一小筷的吃。
吃着吃着，他的眼中便飙出了晶莹的泪。此时的他，宛如一个孩子。
泪终究还是如那碗蛋炒饭一样，没了。他的的情绪还是很低落。
在场有着许多的老主顾，但是，都没有人去安慰他，包括我。此时，他更需要安静。
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了，只是眼珠子依然红着。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说道：“愿意听我说说吗？”
众人点了点头，他笑了，很开心的那种。
“俺叫王富贵，东北一个疙瘩角落的。”
“俺还记着，从小到大，俺娘给俺做蛋炒饭的场景，历历在目啊！”
“老板，刚才俺给你的大米是俺娘亲手打的。那鸡蛋是俺娘亲手给我从鸡窝里掏出来的。”
说到这，他的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不过他也没在意，接着说：
俺只有个娘，爹死的早。
从小俺就顽皮，爬树，下河等，样样精通。唯独就是不爱学习。
俺就那样顽皮到了俺娘勉强供我上完了初中。成绩实在太差，没得学上了。
就一个人在家，游手好闲。俺娘一个人操持着家里的活计。
直到有天，俺发现，俺娘的身体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的弯曲了。才三十多岁的她，就跟个五六十的老太太一样，满头白发。
我意识到，不能在这麽下去了。我便偷偷攒钱，准备买张火车票，去外地找些活计。
俺娘注意到了俺的反常。在俺准备离开的那天，她老早的就下了炕，拿出柜子里的一个包裹，站在了门外。
看到俺出来，她什么也没说，只把包裹递给了俺。我也很倔犟，硬是憋着眼泪，跑到了火车站。
在车上，我打开了包裹，一件绿色的军大衣。就是我现在身上穿的，很暖和。包裹里还有她攒了好几年说给我留下来娶媳妇用的钱。
我记得，那是我哭的最为剧烈的一次。
火车发动，我似乎听到有人再喊我，向窗外看，俺娘！
火车发动了，她在穿在呼喊，俺却什么也听不到。只能望着她。她跟着火车跑了一阵，被火车站的同志拦了下来，那太危险了。
俺就瘫在椅子上，无声地流着泪。
那时候，俺十六岁。刚开始，俺年纪小，只能做一些不挣钱的事。不过俺力气比别人更大，所以，挣得也比同行多一点点。
后面，俺就跟人谎报自己的年龄，再加上我的身体壮实，他们也就信了。俺也就找到了更好工资更高的工作。
辗转几年，俺就到了这里。成了郊区那个别墅区工程建设的一名工人。
在这几年里，每年我都有给俺娘写信，说自己过的很好，再过几年，俺就回去。顺便给她寄一些钱。
你们可能不信吧，我现在才22岁。
俺不敢回去，没脸回去啊。在信里给俺娘说，过几年，儿子风风光光的带个儿媳妇回去。
但是，出来几年了，我什么也没挣着，反而把自己活成了一条狗。
俺得让俺娘风光啊，不能让她被人看不起啊。
俺最喜欢的就是俺娘给俺做的蛋炒饭，每一碗都倾注了她的心血。
她会从米缸里挑出最好的大米，从鸡窝里掏出来母鸡刚下的蛋。
每一碗都是爱的味道，母亲的味道。
俺给您的食材，就是俺娘给我寄来的。俺在信中提到了蛋炒饭。然后，娘就给俺寄了大米和鸡蛋。
吃到这碗蛋炒饭，就像见到了俺娘。我高兴啊！
谢谢您，老板！他重复了以往的工作，将椅子上的灰清理干净，走了出去。
老主顾们目送着他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晚上，他还是点了蛋炒饭。吃完了，他说：“老板，今天俺碰到一个算命的。他说，我时日无多，我问他为什么，他回答天机不可泄露。这怎么可能吗！俺身体这麽壮实，怎么会时日无多呢！”他骂骂咧咧的，众人也是笑了笑，应合着：
“你小子这麽健壮，肯定没事，别多想。”
之后的五天，他一如既往的来了，吃了碗蛋炒饭，就走。只是，似乎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浮。
第六天挂在墙上的新闻播放着一天郊区别墅区工人死亡事件，.死了一个人，原因是暖气设备损坏，工人被冻死了。现场法医鉴定，已经死了六天，那个身影很是熟悉。
他来了，还是点了一碗蛋炒饭。他的脸更为苍白了。就连筷子也快抓不住了，抖的厉害！
第七天，他来了，还是蛋炒饭。不过，这次，是“母亲的蛋炒饭”，用的他那次剩下的食材。
厨房后面的窗户没有关上，去关上了。
回来，只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母亲的蛋炒饭”和一个深绿色的挎包。
挎包外，有着一封信，给我的。
“ 尊敬的老板，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我还是担心算命先生说的事发生了。
如果他真的发生了，请老板务必帮我。挎包里有俺给娘的信和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请送给俺娘，谢谢您。
如果没有发生的话，那就更好了。一定不会有事的！”
（抱歉啦，实在找不到封面，只能找个猫了，还请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