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蛇》十二

“这……这是何缘故？”公孙哑然。
孟章正待解释其中原委，却见仲堃仪覆手在自己的腕间，轻声说道：“此事由我来说。”他弯腰长稽首，身姿如桥。公孙不知何故，见他行礼也只好躬身回礼，自是一派礼数周全。
仲堃仪嘴角微动，勉强一笑，“公孙兄果然有君子之风。”孟章微摇头，转身往门外看去，门内灯火微明，门外却早已乌云散尽，漏出清浅月光，照出了疏影横斜。
时间已是不多了。
“道长，请讲。”
“此事说来话长，百年前我只是一名谋士，阴差阳错得了一本古籍，上书仙家道法转魂之术，原以为只是世人胡诌，后来却知是真。”仲堃仪轻叹，回想当日，倒觉得没得到才好。“国破家亡后，我亦初窥仙路。那时我流离诸国，辗转行复国大业，无奈终是无用之功。之后便听说天璇国主城破被俘，我怕国主出事便去了，只可惜我并未赶得及。”
公孙早在听说仲堃仪“初窥仙路”时便已呆住，不曾想此事竟已是纠葛百年。
“那后来呢？陵光他……”遇到了什么，才成了如今的模样。
“我到时，陵光已然自刎，尽管我施以法术也是无力回天。”仲堃仪摇了摇头，思绪早已回到百年之前。天璇国破，流血漂橹。国民之怨，百姓之恨，无一不如刀割脏腑，痴恨怨念皆成束缚，不肯放人归天。“陵光魂魄难入轮回，我施法开幽冥入黄泉，辗转得见黄泉之主，而他依然无法将陵光送入轮回。他告诫我说让我不得多管此事。”
公孙勉强道：“可你管了。”
“……是。”我管了。
 那时，陵光魂魄微弱，束缚之力渐强。黄泉荒芜，漫天乌云下，陵光魂魄渐微，灵识将散，仲堃仪着实无法，只好施法固魂，唤醒陵光心智。施法后陵光心智虽回，可魂魄却是摇摇欲碎。仲堃仪不知何故，正待继续施法之时，却听一把清亮嗓音说道：“别白费力气了。”
他抬眼瞧去，竟是陵光。只听陵光继续道，“这位仙友，多谢你，但是请不要浪费灵力了。”陵光浅浅一笑，“没用的。”
“可……可是你的魂魄就要散了！”正待继续，却见陵光脸上是难得的平静，仲堃仪话堵在喉咙吐之不出。他不由心下哀叹，仲堃仪啊仲堃仪，枉你也算巧舌善辩之人，此时竟说不出话来。
“还未问过仙友姓名，不知为何来此？”陵光此时魂魄离身，而神君之时的记忆也一并回来了，知晓了前因后果却是更加无奈，此刻魂魄之上束缚之力愈加强势，自己魂魄怕是撑不了多久。没想到千年修为，此刻竟是无计可施。心下无奈却是感慨更多，经此一遭，方知人命之威力，当真不可小觑。只是不知眼前这人是谁，为何相救。
“在下仲堃仪。”仲堃仪？好耳熟的名字，是了，他是孟章麾下谋士来着，亦是那个人……的故交。
“你，你是……因他而来？”陵光目光灼灼，看着他道。
“……是，也不是。”仲堃仪抿唇，道，“……他，公孙兄他……死前曾常说及国土之情。我身为他的故友，自当相助，只可惜，我来得太迟了。”
“不晚，此乃定数，无需在意。”陵光闻言只是嘴角带笑，他呀，还真是念及国土之情啊。“只是人死如灯灭，难为你还记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