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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趁东风送纸鸢

2023-04-01肖战 来源:百合文库
Chapter 1
柳梢绿小眉如印,乍暖还寒犹未定。早已过了寒冬时节,可不知为何,天却说变就变。
望着阵阵春风并不温柔的抚过门前花草,宋纸鸢长长叹了她今天的第二十三口气。
自从宫中传来消息说皇上有意为小王爷指婚,她便开始不安起来,孟怀桐会记得她的吧,他可是应过的。
这一切都源于上元节那天。
上元佳节,不管是皇城子弟还是平民百姓,大家都相信,在这一天点灯,会为自己新的一年带来新气运,尤其是大灾降临之时,皇宫天子必会在承天楼之上放一盏长明天灯,祈求上天的保佑,度过这一劫。
人人都会在这天放一盏天灯,这是对上天的尊重。所以这一天,长夜如昼,灯火通明,人们欢歌载舞,天灯托愿,幡胜翩飞,唯愿新春喜乐。
然,宋纸鸢是不一样的,她每年上元节这日的天灯,总会在天灯之上牵一根长绳,然后遥遥相望,直到蜡烛熄灭,她才将灯收起,来年再放。
人人都道,宋家小姐如此不同,皆因她每年的心愿都是一个,便是国泰民安,所以每年的天灯自始至终都是同一盏,她那“纸鸢”的闺名,也是因此而来。
偏偏,这一次,宋纸鸢放起天灯之时,碰到了他。
“宋家姑娘?”那人试探道。
宋纸鸢闻声回头,“小王爷安好。”她低低福下一礼,却不料天灯在她手中失去平衡,堪堪就要掉落。
“姑娘!”身边的丫头一声惊呼。这天灯掉落,可是大凶之兆,那是对上天的不敬。
就在宋纸鸢转身之际,那小王爷两步转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控住了天灯。
“多谢。”
“不必如此,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控不住天灯。”见天灯已平安无事,孟怀桐皱着眉后退一步,毕竟男女有别。
“小王爷过虑,纸鸢放了这些年的天灯,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她并不领情。
这人……孟怀桐心中暗道,怎的与传说的不一样。
传说孟家小女,性情温和,秀雅端庄,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不仅如此,还总是广善济施,人人道,此女只应天上有,不知为何落人间。谁家公子这好命,俘得芳心共枕眠。
可这面前的冷面女子,孟怀桐实在是无法与传闻连在一起。
“姑娘且先放着,本王便回去赏灯了。”
“小王爷不是要去城门边酌酒赏月,怎的就要回了?”
孟怀桐愣了愣,转念一想,大约是她大哥告于她的。
认真来说,宋纸鸢与他孟怀桐其实还是沾着亲带着故的,他孟怀桐是先皇次子之后,与当今圣上乃是亲叔侄,无奈父母早逝,独留他一人尚在人间,陛下见他可怜,便有意收他为义子,被他婉拒,但却也与皇子一般无二。而宋家原本与先皇之女泾阳长公主结亲,长子宋翕便为泾阳长公主之子,奈何红颜薄命,泾阳死前,将自己唯一的儿子宋翕托付给自己的随身侍女,便是如今的宋夫人,宋纸鸢的亲娘。
虽说宋家长子是皇亲,可宋纸鸢与孟怀桐却是一点血亲都没有,连声表哥都不能叫的,只因她的母亲嫁于宋常,虽是长公主临终之托,但在爱女心切的皇太后眼中,便是背主弃义,这种奴才在皇宫之中是该杀的,但偏因宋常递折请愿上书长公主遗愿,所以天家才堪堪留住了她,不过人人心中都道,莫不是宋大人与新夫人暗地交好,被长公主发觉,两人便合谋害死了长公主,由此那侍女才名正言顺扶正,虽说没有正经言论,可这事还是在皇家有了疙瘩,由此宋家地位一落千丈,再不是当年盛极一时的模样,直到先皇太后薨逝,之后新帝即位,宋家才慢慢又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说实在的,皇家有这样的态度也能理解,而宋纸鸢能在这当口脱颖而出获得盛赞,更为不易。
虽说宋家长子宋翕这些年一直享受着皇子般的待遇,可宋纸鸢着实连天颜都不曾见过,而她大哥本身与她也是淡淡的,她虽有几次机会跟着长兄出席百官宴会,但他们之间确实不是能说这种事的关系。
“你莫不是觉得是兄长告诉我你的去处?”宋纸鸢望着天上的明灯,并不回头望他,大约是怕天灯再落。
“嗯?”
“是我自己花钱去你家小厮那打听到的。”
“你……”
“我晓得这样的行为不对,所以这里向你赔罪了,你若是想知道你家哪个吃里扒外的下人,我也可以为你指认。”宋纸鸢说的坦坦荡荡。
孟怀桐一时语塞,他自是没见过做坏事还如此理直气壮之人。
“你见我作甚?”
“求你娶我。”
孟怀桐这下真站不住了,“你你你,你莫不是装了宋家姑娘的样子来编排我吧。”
“兄长昨日曾于小王爷一同去了南街望春楼,未曾吃盏,却是叫了北街莺院的……”
“好了,”孟怀桐打住了她,他可不敢让她再说下去,那莺院可是顺天府最大的窑子,他和宋翕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去了南街,可没想到—不过他倒是信了这绝不是从她兄长口中得知,宋翕为君子,此次本就是被他骗去的,现在还生气不愿搭理他,这丫头果真能耐,果真如她所言,得回家清清人手了。虽然不能证明她就是宋纸鸢,不过再让她说下去,他这辈子的荒唐事估计今夜都能被抖搂出来。“你见我究竟为何?”
“娶我。”
“果真?”
“果真。”
“你宋家虽没落,可你宋家小姐的名号在外,再加上你长兄的身份,绝不愁嫁,你为何独独相中了我?”
“世人再好,却不如你,我想嫁之人,独小王爷一人。
人人道,纸鸢的天灯常年一只,祈愿也如一日求得国泰民安,可他们不知,纸鸢的天灯早已不知换了多少,纸鸢的祈愿也从不是国民昌顺,小女只愿求得王爷的青睐。”
“你怎知我一定应你?”
“不知。”
“你可知我今日若拒了你,你这一世的好名声就毁之一旦。”
“你又怎知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你?既被你不喜,我又何必在乎那身外之物?”
“何谈?”
“如你所言,我宋家没落皆因我母,有圣家压着,我想嫁好人家着实不易,故而,我将自己塑造如今模样,自是为了与我那母家划分界限,让自己有能嫁给你的资格。”
“乐善好施却是别有由头,宋家善女,你果真令人大开眼界。”
“别把乐善好施想的那么伟大,真正的善人是不留名的,那些抛头露面之人,为的不过是人人的感恩戴德,圣上的嘉奖与后世的传颂,与我并无二致,不然,他就应该趁夜布置好米缸,放于城门之处,待得天亮,自会有官府卫兵去组织流浪者果腹,更何况,那流浪之人本就与他人无异,如何不能自食其力,偏要靠伪君子的施舍得活,小王爷,是你单纯,将这世间想得美好了,就像我放天灯,若是我没有那样的名声在外,若是他们并不以为我在祈求国民昌义,那么以我的出身,以我家的身份,定会被指责与天不敬。敬与不敬都是人说的,却有谁真正在乎,向天敬,不过有所求,他们如何在乎我真正想什么,人生在世,谁不是各取所需!”
孟怀桐今夜算是长了见识,他努力按捺住自己内心想要站在承天楼上大喊,揭露此女真面目的冲动,阴恻恻问道:“不知宋姑娘对我是有何所需?”
“吾心悦之。”
“宋小姐的爱,本王怕是承受不起,姑娘还是另寻他好吧,告辞!”
“小王爷如何就不敢相信,你有令人倾倒,为你做得许多事的本身呢?”
“怀桐愚钝,怕是承不得姑娘之爱,更何况,怀桐的婚事不是自己能做主的,自有人替怀桐安排一切,姑娘如此能耐,不如让怀桐无可拒绝吧。”
宋纸鸢觉得好笑,这人,明知她宋家身份,还要她去向圣上求婚,她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怕毁尸万段,果真是一口拒绝。“小王爷莫急,虽说小王爷的婚事需圣上指婚,可以小王爷的身份,求陛下赐婚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果然,孟怀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宋纸鸢仍抬头放着天灯,丝毫不为他的离开所动。这人,怎的就生了如此厚的脸皮,果然不是一母所生,与她兄长半分相似也无。
“你又怎知,本王愿为你破例?”
“知你不愿,所以小女在求王爷啊!”
她蓦地回了头,笑颜粲然,像漆黑的夜空中一颗明亮流星划过,像乌云退散射下的第一缕阳光,一下落入他的心底,一瞬间再也挪不开眼,他承认,那一瞬,他心动了。若是他不知她是如此,若是她没有揭开蒙在身上的那一层妆花缎,若是她依旧是那个善心的宋家女,他想,他是义不容辞愿意带她去面见天颜。
可是,她不是。
她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留给他看,甚至一点掩饰都不曾有过。
很久以后,他问过她,为何如此。
她答:“我希望你愿意娶的,是一个真实的我,我不能装一辈子,你总会知晓最真实的我,你最开始拒绝了我总好过,如今后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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