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风吹（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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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后下起了一场雨，气温直降到接近零度，地头临时搭建的帐篷就显得有些单薄，但大大小小的余震更让人们感觉恐慌，大家只好尽可能地盖上更多厚被褥，默念着佛经，等待着太阳升起。
周九良的心沉得比这黑夜的温度还要低，田妥镇中心学校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联系不上孟鹤堂让他紧张又焦虑。一想到学校那简陋的教学楼，周九良就不由得心惊胆战，所有可怕的念头走马灯似的在脑子里转。
又冷又怕，向来波澜不惊的周九良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他的前二十年过的太满不在乎，导致老天爷看不惯他这副样子，要让他品尝一下这样惶惑不安的滋味。
周九良闭着眼躺在被子里，思绪如一团乱麻。
“咱们村情况还算不错，没有人受伤，只有多杰大爷家养的牛被砸伤了。”平措抱着一床厚褥子走进来，就看见周九良一脸痛苦的表情，“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吗？”
“我没事，就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左贡联系不上，我有点担心。”忙了一下午，水米未进，周九良的嗓子也哑得不行了。他接过平措递过来的水杯，不由得想起那碗没放糖的川贝雪梨汤。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给孟鹤堂做吃的东西，周九良迫切的希望那不要成为最后一次。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吉人自有天相’不是吗。放心吧，你的朋友不会有事的。”平措吹熄了帐篷里的煤油灯，“明天给左贡那边去个电话，说不准就联系上了。”
黑暗中，只有呼吸声跟雨声相伴，寒意料峭着一颗颗焦灼的心，但人们仍然愿意相信，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左贡更靠近川地，震级也比林芝要强上许多，田妥中心小学的老旧教学楼承受不住这样的状况，当即就塌了半边。幸亏地震来临的时候，孩子们刚吃完午饭，都三三两两地在操场上玩耍。
眼看着教学楼塌了一半，孩子们都吓得连声尖叫，孟鹤堂的心当即就提到了嗓子眼。他和另两个老师赶紧组织学生避险，清点了人数并没有缺漏，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孩子们一张张受了惊吓的小脸血色全无，几个小一点的孩子还在不住地抽泣，他们紧紧地围在老师们身边，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面对这样未知而令人惶恐的自然力量，孟鹤堂也不敢断言接下来会如何，他只能尽量放轻了声音，叮嘱着身边的孩子们：“不要怕，跟紧老师，千万不要乱跑，好不好？”
镇里的干部们很快也赶了过来，看到学校的老师和孩子们都没有受伤，他们也长舒了一口气。
镇上有好多村民被坍塌掉落的房梁木石砸中，还有许多房屋倒塌，就连镇医院也有轻微的受损。于是，白玛书记决定把临时的急救中心和安置点设在小学还算开阔的操场上。
孩子们看着大人们面色严肃地忙前忙后，一时间也渐渐忘记了害怕和哭泣，大一点的孩子还帮着干起了活。孟鹤堂也一边帮忙，一边在一旁盯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