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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书新翻—涅克洛蒙达小说《求生本能》(二)

2023-04-01战锤40000涅克洛蒙达 来源:百合文库
“唐妮.乌兰蒂,又称疯子唐娜,以赫玛尔领主的名义,我根据塔尖的悬赏通缉令宣布你已被逮捕。”她认出了这刺耳的低语,萨莱.贝克,前德拉奎帮的枪手,现在成了赏金猎人,如果他在这,开枪的那个就一定是他的堂弟凯尔.贝克。和下巢里的其它事情一样,赏金狩猎大多是家族买卖。
“把武器扔掉”
“自己来拿,萨莱。要是你剩下的手指够用的话。”
另一发光弹刻在金属地板上,近到让唐娜不由自主地跳到了一边,情况不妙。
她能听到两个奴隶返回的声音,但是在强光之下她根本没法观察他们和萨莱。她举起手来,闭上了明亮的蓝眼睛。
大多数人谈到义体改造时都容易忘记一件事,那就是足够出色的仿生技术会比原装的肉身拥有压倒性优势。唐娜的义眼是一款顶级的范绍尔型号,其中一项有用的小把戏是光敏眩光滤镜:萨莱,一个穿着长款防弹衣的秃头大个子站在门的左边一点,正用一把爆矢手枪的激光瞄准红点照向唐娜,电锯奴隶和剪刀奴隶正在从右边靠近,剪刀手的手枪放在枪套里,手上拿着一副叮当作响的手铐。唐娜估计凯尔就在右边的某座哨塔上。
剪刀奴隶自信地咧嘴傻笑,走上前来将手铐丢给唐娜,在他这么做的时候,萨莱枪口被挡住了。这一刻正是唐娜需要的,她向前一跳,牵制住了剪刀奴隶的胳膊。电锯奴隶的短枪射出一发子弹但是打偏了。凯尔的射击慢了零点几秒因为地狱枪很难迅速充能。在被唐娜咬掉耳朵并吐到他的脸上时,剪刀奴隶嚎叫起来。萨莱发出一声诅咒。
被沾在仿生热感目镜上的粘热鲜血同时夺去了视力和平衡感的剪刀奴隶明白遇到大麻烦了,他惊慌失措地试图用活塞增强的力量将这个咆哮大笑着的女人甩掉,但唐娜抓着他的手肘打了个转,使笨重的电动剪刀顺势捅进了圆锯奴隶的肚子。于此同时这个血淋淋的倒霉奴隶刚好被萨莱的爆弹误击了眼睛。点75口径的爆弹射流将他的脑袋像一颗被卡车撞到的甜瓜一样炸得粉碎。死亡带来的反射性抽搐令大剪刀猛地闭合,将圆锯奴隶的内脏搅得乱七八糟。
在深坑奴隶还在血肉模糊的死亡拥抱中摇摆时,唐娜仍然在移动,萨莱以为她想要躲在左边或右边的掩体,但她却径直朝他扑去,抽出“七十一”并用拇指启动了锯剑。她有些发痒的肩胛骨做好了随时中弹的准备,但萨莱显然不在状态,一枪都没开。
萨莱没有举枪射击唐娜,上次见面丢掉的三根手指令他吸取了教训。相反他躲进了院子,在那里他可以得到堂弟的支援。
尖利的锯齿在唐娜使出一记反手斜劈后咬破了萨莱的外套,但她继续向前,从敞开的门冲进了仓库。
唐娜脚尖一转关上门,又在门的中间和下侧打了两枪阻止追捕者。接着她转身冲过一排排的板条箱和包裹,手枪和剑引而待发。
没什么阻挡她的脚步,她能听到外边的叫喊声,接着身后的门在外面的一串枪声后砰的打开了。这时她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地板上有两扇很重的压着一条横梁的活板门,上方是一个绞盘装置。没有一个商员愿意支付将货物运出光荣洞的电梯费,所以每个仓库都自己设有通往下层的升降机,这是逃离赏金猎人陷阱的理想路线——如果活板门上没有超重的磁力钨锁的话。
赏金猎人们在一排排塑料板条箱和超载包裹间形成了追击队形,在赏金猎人如包围狮子的鬣狗般猫腰前进时,唐娜的等离子手枪发出了射击前特有的充能声。仓库在手枪开火时被太阳般的强光照亮,雷鸣声和臭氧味冲刷着阴暗的角落。
赏金猎人知道等离子枪需要几秒宝贵的充能时间,他们出现在一座三角起重机旁边,协调迅速地前来包围角落里的猎物,却只发现了被熔穿的活板门,等离子的可怕爆炸在破洞边缘留下了熔融的樱桃红色,而疯子唐娜早已不见踪影。
唐娜一边用螯刺膏药敷在灼伤的肩膀上,一边高声咒骂着。当她撑在斯特拉坎仓库的下方,偷听着贝克兄弟的牢骚和下步打算时,一滴熔化的钢水找上了她,令她几乎咬穿了嘴唇却到底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们没有提到雷利,所以听起来他不在光荣洞 。
正像下巢佬说的,她在一个光荣洞下方穹顶墙体中的破管道里”龟缩“了起来。她摊开了一张防水布,几只和猫一样大的老鼠在一堆小篝火上烤得噼啪作响、滋滋冒油。为防止其他生物循味而至,她始终睁着半只眼,大多数下巢生物都会本能地避开烟火,除了两只脚的那些。透过阴霾唐娜可以看到白色废土的沙丘,以及堆满扭曲建材森林的落石台地。唯一移动的东西是远处的一串亮光,可能来自商队的提灯。这里不算安全,但安静到让她有时间思考。
无论逃得多远,藏得多深,她都无法躲开自己的过去。对于各种罪犯、异端,以及不顾一切地想要在这文明尽头重新开始的巢都人来说,下巢是一个理想的庇护所。大多数人都是从某个地方逃到这里,他们中大多数一进入下巢,也被安全地忽视和遗忘了。下巢平静地将被遗弃者和寄予希望者拥入自己的怀抱,除了唐妮.乌兰蒂以外。
做一个受人畏惧和追捕的不法之徒听起来浪漫而令人兴奋,但被过去的鬼魂纠缠不休的现实却是严峻、有时甚至是绝望的。唐娜在塔尖的前半生是一场半明半暗的迷梦,有时,比如现在,她的思绪会诡异地组合成最好回忆的拼图,将她推上失望和悔恨的螺旋路。唐娜偶尔会觉得这一切其实发生在别人身上,事实上,尽管穿着伪装的皮囊,她现在的确是另一个人了——疯子唐娜已经取代了唐妮.乌兰蒂。她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以至失去了上巢生活的一切舒适和安全保障。有时她会想为什么还要走下去,把手枪顶在头上了结一切要容易得多。沦落下巢对许多塔尖人来说是最糟的命运。猜疑是你能指望的最好待遇,因为你遇到的一半人会因为你的上巢口音而很乐意杀了你,如果你没被下巢佬弄死,旁边还有其它100种杀人的东西:蜘蛛、蝎子、蛇、老鼠、食腐蝙蝠、撕裂小子、食脸者、烂泥果冻、鞭笞蠕虫、电线草、脑叶、瓦斯孢子、丧尸、食人族、变种人....名单一直延长下去,还有大量下巢佬也叫不出名字的东西,还有泄露毒物、工业泥坑、气穴、混在尘埃,食物和水中的致癌物、巢城地震、洪水、电流爆溢,或是某些日积月累直到没救的权益之计。
这不是温柔乡,但现在唐娜必须在这片土地上寻找答案,找出雷利是怎样找到她的,更重要的是,为什么?
在下巢,名声就像每个人都有的体臭。想要实实在在找到特定的人而不是一堆谣言需要不懈的坚持和高超的技巧。如果想不被抓到,疯子唐娜必须更了解追猎她的人。她知道落尘镇和双隧镇的定居点是获取有关商员信息的最好去处,因为设在两个区的贸易站,她能在那里看到比别的地方更多的商会车队,除此之外,就只能在定居点之间的恶地(编者:badland,巢都底层地带)疲于奔命直到猎人再次追上她,下一次她就不一定会这么幸运了,为什么不简单地结束这一切,停止奔跑,躺下死去?
 因为那样的话,一切就都消失了,意味着她屈服给了内心深处的魔鬼,那些声称她本不该出生,带着父亲声音的魔鬼。
从光荣洞前往落尘镇需要迂回穿过白色废地,乘坐生锈的升降机登上崖壁(Cliff Wall),再从那里的主干道穿过巨隐厅(Looming Halls),再下到第二路(编者:Lesser Trunk,和前边的都是能联想到外观的地名)的隧道网中。还有更快捷的近路,但是这一条是最安全的。所以总有些不法之徒和帮派分子(这两者其实差不太多)徘徊在巨隐厅里,乐此不疲地敲诈或劫杀过路的旅客。一些有点远见的帮派也经常在崖壁上设置收费站,或是为了争夺这些收费站互相火拼。
另一种选择是穿过废地直达崖壁脚下,从下边被腐蚀的管道进入一塌糊涂的远古涡轮机房,如果能想法子穿过淤泥坑和塌陷区,你就会出现在第二路底部的世代穹顶上,离落尘镇和深坑(编者:Abyss,每个巢都底部都有这么一个积累整个城市垃圾的超级巨坑)的边缘只有一步之遥。
很显然她得排除迂回路线,回去的路上她很可能会被赏金猎人发现,他们会在跟丢她的一小时之内抛出一张笼罩光荣镇的告密网,会有几百只耳朵竖起来等待任何线索。时间也是个问题,如果想要赶在雷利得到任何线报之前,她必须冒点险。
唐娜试着转了转肩膀,发现竟然不怎么疼,膏药正在起作用。她很高兴不会受到伤口的妨碍,低处的路线肯定需要体力。她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因为淤泥坑里应该也充满了害虫。
“71”的电量几乎全满,陶瓷锯齿尖利且活动自如。她在锯齿中间发现了一些被撕碎的萨莱的外套碎片,并把它们编织进凌乱头发上的其它小饰物中间作为纪念。她的激光枪是一款自从来到下巢就一直随身携带的精良的猎爵型号,自那时以来她就从来没换过电池,也没有给它冲过电,甚至没清理过枪口聚焦器,但它仍时刻保持着杀伤力,她对这支精美的武器爱恨交织,这些年来差不多扔掉或卖掉它几十次,但这把枪毫不在意,并继续像忠实的猎犬一样伺候着她。
她的等离子手枪则是另一码事:一支沉重、粗糙又丑不拉叽的下巢货。在双隧镇外的一场战斗后,她从一个叫凯普.拜拉的死土匪僵硬的手中夺走了它。凯普的匪帮在她和泰瑟拉的埃舍尔帮派的伏击下全军覆没,双隧镇感激的镇民提供的赏金并没有承诺的那么多,但她们缴获了可观的战利品。
唐娜留下了这把笨重的等离子手枪,因为它着实是个够劲的杀手锏。不管多强硬的对手,挨了这么一发又热又亮的等离子后都非死即残,而且他们知道这一点。即使是它即将开火的声音,也会迫使大多数敌人寻找掩护。它也在仓库的逃亡中证明了自己摧毁障碍物的能力。现在它还有四分之三的电量,这把耗电大王在她找到合适的电源之前必须留作最后手段,而她要去的地方更难以找到等离子电池的替代品。
烟熏鼠肉和来自蒸馏布与过滤器的水可以作为这趟旅途中的食物和饮料,现在需要的就是在出发前休息几个小时以恢复体力,她钻进管道,将仿生义眼调节到警报模式。如果有比苍蝇还大的东西接近她的藏身之处,运动传感器就会及时唤醒她。
她睡得很舒服。
枪声响起,又消失在回声中。
唐妮探出头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头一出现,一颗伐木枪子弹就啪的击中她藏身的柱子。托拉猛地将她拽了回来:“别干傻事,唐娜。他们知道我们还在这里!”
似乎在强调这一点,一颗跳弹随着又一声枪响呼啸而过。“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托拉?”把金色的发辫从眼前推开的同时,唐妮试图用挖苦的语气来掩饰恐惧,不敢相信自己正在被一个比她小五岁,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的下巢丫头教训。而托拉根本没注意到她难以置信的刻薄眼神。
“好吧,要是我们再等一会,他们就会‘潜’啊‘行’啊的溜过来喽~~”她轻轻唱着,眼里充满了渴望枪战的狂野冲动,“我们可以射爆他们,砰!砰!干死一对没问题,但是绝对会被他们当耗子宰掉的!”她戏剧性地皱起眉头,“事情不妙哦!”
这小鬼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也是个孩子,乳臭未干的小鬼,唐妮总结道,是一个人能碰到的最糟的事了。她希望周围没有人听到这些,要是托拉继续这样,她宁可挨枪子也不想和她一起躲在柱子后边。
 “接下来嘛—”她宣布,“我们可以自己‘溜’一水,猫在哪个旮旯里等他们摸到原地来,然后噗——”唐妮捂住托拉的嘴制止了另一次“砰!砰!”,她的眼睛因强烈的恐惧而闪闪发光:“闭嘴,托拉,我听到了!”她悄声说。枪支叮当的碰撞声和沉重靴子的脚步声形成了可怕的对比,这是一个极具威胁的声响:有人正过来杀死她们的声音。
唐妮和托拉正在某种制造厂里,它像老骨头一样干枯灰暗,大部分空间堆满了三人高的镀铁桶,唐妮猜测它们是某种筒仓或搅拌罐,这栋建筑也许曾经具有储藏功能,但现在它是帮派们的战场。
唐妮一直在努力学习。用一种与你一生所学的不同方式,既从战术而不是审美的角度看待事物是很难的,但她正在学。
如果在过去环视这座古老的建筑,她会欣赏天花板上破碎镶板的混乱形制,并羞涩地朝这座建筑所处的城市穹顶的龙门架瞥上一眼。她会从这座工厂如劳作其中的工人般衰老、报废、直至分崩离析,但持续更加漫长时光的过程中发现微妙的讽刺意味。她可能会据此写下一篇诗文,或是用一幅木炭画来纠正那些阴影。
而现在,唐妮在寻找掩护,或是可以在敌人瞄准她之前逃往的某个地方,某个能阻挡子弹和激光,或是仅仅能够藏身的地方。哪里有阴影,哪里可能藏着狙击手。哦,是的,她正在学。
她放开了托拉,小杂碎一言不发地跑开了。一秒钟后,唐妮跟在她几步远的地方,转身掩护着他们的背后。然后她回过身来,像被一帮杀人犯紧跟着似的追赶着托拉。
他们的确是。
托拉跳下一道碎石路堤并一路滑下,哗啦啦踢起一股连续的碎石小块。这声音引来了追击者的注意和随之而来的枪声。当子弹从身边飞过时,唐妮强忍住尖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在跳过一根倒下的横梁时被绊了个狗吃屎。
托拉不见了,唐妮突然感到非常孤独,她尽可能安静地躺在原地,连呼吸也压到最低以致差点喘不过气来,接着她腹部贴地爬向横梁的一端并停下来倾听。
跑动的声音停下了,一切又再次安静下来。唐妮讨厌这种恐惧,这种周围的人正在血腥厮杀时的无力感。事实上她对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哪一边,坏蛋们在那里以及他们想要什么都一无所知。唐妮知道,像她和托拉这样的菜鸟在帮派冲突中是累赘,因为老手们经常大吼着告诉她这个。在战斗中没人希望被一个菜鸟拖后腿,所以她们会被晾在一旁自生自灭,这是下巢的自然选择,要么浴火重生,成为一名合格的下巢帮派战士,要么成为一个彻底的“死”党。
在某些方面,这和塔顶没什么不同,都是胜者为王。
枪声打破了宁静,闪光照亮了阴影,这使他们跳了起来并且一个男人发出尖叫。唐妮微笑起来,因为她的帮派——正如埃舍尔家的成员——都是女人,而另一伙——正如所有歌利亚家的帮派——都是男人,所以刚才无论是谁叫唤,都是敌人。
 在她的另一种生活时(和住在窝棚里的恍惚而遥远的当下大相径庭),她了解过巢都的产业家族:歌利亚、埃舍尔、德拉奎、范绍尔、奥洛克、考德尔。和塔顶的贵族家族不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和世袭地位。家庭教师们教导她,他们是无产者组成的杂种派系,不比寻常的公会正直多少。当然,现实截然不同。
 这些产业家族占据着巢城中防卫森严的飞地,带着极度的戒心相互来往。每一个都像敌对国家一样,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自己的传统、作派和宿怨。贵族家族对巢城混乱的无政府状态深感不安,因为太多产业家族的成员深入巢城之下,为争夺数百平方英里的废弃穹顶、通道和坍塌的古代工业层而相互火拼。
 埃舍尔人告诉她,她们是来为巢城的姐妹们争取更多的资源,在那里每一口食物和每一杯循环水都很宝贵。唐妮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们只是因为厌倦了巢城,才来到这里想要打上一仗。不能怪她们,仅仅在逗留巢城的几个小时里,她就深深感受到了对那种无法忍受的烦躁进行暴力释放的欲望,每天和十亿愤怒的人摩肩接踵地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污染迷宫里....唐妮猜他们还没有全部发疯,因为只有疯子才能一直忍受那些。
 所以这些疯子或是还有理智的人,取决于你怎么看待这事,下到这里来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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