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辫儿的学艺生涯（二十三）

黑夜已经来临，几只乌鸦盘旋在上空，落在枝头上发出“哇——哇——”的粗劣嘶哑声，惨厉无比，让人感到又凄凉又厌烦，阵阵冷风吹得人直打冷颤，王惠裹紧了外衣，焦急地向德国使馆走去，街道上黑压压的，虽然时间不晚，但太阳落得早，小商贩早已各自归家，王惠走了很久才看到使馆前的门灯。
“麻烦您帮我通报一下卢卡先生，我有紧急事情找他。”
“夫人，您稍等。”那卫兵常年跟在大使身边，也见过她，进去回报之后带她进门了。王惠进去突然愣在原地。卢卡肤色光洁，目如猎鹰，虽已年近中年，面貌却如青年一般，说是风流倜傥亦不为过，上身穿平整的白色衬衫，配上西裤皮鞋，领结和袖钉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的精致与品位，唯独手上的猫眼显得突兀，那是她前些日子当掉的。卢卡像是未发生任何事一般，言谈举止极为得体，十分绅士地请她坐下。走到桌旁拿起了一瓶酒。
“雪莉？”
“不了，谢谢。”
“喝一杯吧，您看上去有些焦急，它可以让你冷静下来，干杯。”卢卡似没有听到一般，倒好了拿了两个杯子过来，王惠没法，只得一饮而尽。正想着如何开口，就被卢卡抢了先。
“哦，这个猫眼是我去当铺收东西时看到的，我想应该不会是巧合。”卢卡向后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放松下来，经过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下来一缕，眼角的细纹透露他被繁杂的事物所扰乱的疲惫。
“真是对不住您，前段时间实在过不下去，生存所迫，不得不如此。”王惠有些窘迫，面对谈判桌上滚下来的人，她无法掩饰，也想不到更好的说辞。
“没关系。我再送夫人一次。”卢卡从手上摘下，要给王惠戴上，王惠迅速抽出了手指。卢卡也不勉强，重新戴在自己的手上。
“公使先生，我来是想求您一件事。”
“跟郭先生有关吧，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很幸运，有您这样一位夫人。”
“只要公使先生肯帮忙，我丈夫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王惠声音近乎恳求。
“当然可以，夫人要求的我一定照办。在下仰慕夫人很久了，您的京韵大鼓真是令人舒适。”卢卡喝得微醺，贴在王惠的耳边轻声细语：
“您可以做我的情妇吗？”王惠听了浑身上下如电击一般，直起了身子，躲开了他。
“公使先生，这不是交易。您也不想背上人面兽心的骂名吧。”
“远离家乡这么多年，我太累了，难得有个让我放松的人，夫人，我是真心向您求爱。您丈夫被放出来后您也可以继续做她的妻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只要您想开些，没有那么多的道德枷锁，权色交易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或许在你们这儿不算个事吧，我们虽然是下九流，却从没有这样的规矩。”王惠口气略带嘲讽，起身便走。
“郭夫人。”卢卡胳膊驻在墙上，挡住了王惠，重新倒了一杯酒给王惠。
“我恳求您不要让这件丑闻传出去，我可以让郭先生在狱中少受点苦。”王惠喝下了酒，厌恶地拨开他的手离开，一天未吃东西又喝了酒，一路上胃里翻江倒海，却是干呕，冷风吹得她头皮发麻，扶着墙一路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