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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同人短篇」战斗歌姬与她的心声(中)

2023-04-01同人短篇小说明日方舟 来源:百合文库
本文内容与官方设定有所差异,实际情况请以后者为准。
为了便于区分,某些人名将以特殊颜色的字体标注。
上篇详见:
10、 延长黑夜的不仅仅是雨天。
灰蒙蒙的天空和淅沥沥的小雨吸收了世间所有的颜色。落地窗外那黑沉沉的积雨云没有距离感。会客室内的装潢失去了色彩的饱和度。相比潮湿的气候,玻璃的外侧在雨棚的遮挡下显得干燥,将光线不折不扣地传播进来,拼凑出一块单调乏味的灰黑图像。相比之下,博士认为被水彩模糊的景致更胜一筹。
他如果靠近,在罗德岛移动要塞的顶层自然能够将卡西米尔的驼峰山脉一览无余。只不过,遑论迈步,博士目前连起身都做不到。仿佛窗外厚重的积雨云正压在自己身上似的,博士感觉身体被牢牢地拴在沙发上,五指陷入麂皮的扶手中。博士抬眼看向对面墙上的黑色简约时钟。七时三十二分。
图腾…图腾。博士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从深蓝色风衣的内侧口袋中掏出一颗以松脂雕琢的骰子,使其在茶几上旋转。博士再清楚不过,其中灌注的铅会将结果拨向哪一面——如果…
咕噜咕噜。博士紧盯着舞动的骰子。但它在即将露出端倪的时刻,为轻缓的叩门声所中断——博士一掌盖在骰子上,迅速将其攥回口袋里。
“请进。”
从掀开的门缝中挤进来的身影,浅黄的棉衣外套,被麦色延长的披肩白发,让博士时常错觉她是一只维多利亚金渐层。但腼腆内向以及温文尔雅的性格不以为然,黄蓝异色瞳更是决定了她应当被归类于波斯猫。
只见波斯猫先轻盈地行出屈膝礼,再开口:
“我为我的迟到表示由衷的歉意,博士。”
博士深吸一口气,调整姿态。
“不用这么拘谨,葛罗莉亚。快就坐。”他将手臂引向对面的沙发。
闻言,对方低头致意后才迈开步伐。她落座后,博士向她的茶杯中添茶。
“昨晚休息得如何?”
“托您的福。”葛罗莉亚端起茶杯。薰衣草的香味让她倍感舒适,小啜一口。
“你知道现在的时间吗?”
“七时三十三分五十六秒。”葛罗莉亚背出了时间。“我本该在一刻钟之前到达的…只是,当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身处B305…”
“不不,”博士伸出手制止葛罗莉亚的话语和愈发愧疚的表情,“我并不是在责备你的迟到。”
葛罗莉亚抿紧嘴唇点了点头,在博士看来那是在颤抖。
“我则是出现在了会客室里。周围的环境对你来说很陌生吗?”
“不,只是…有些不同,我在路上摸索了些时间。”
“还记得从昨夜睡前到醒后,你度过了多少时间吗?” 博士盘问不休。
“二十二个小时,大概…或者更多…”葛罗莉亚支支吾吾。这一次她回答不出一个确切的体感时间。“但是,比我初来乍到时要好转多了,真的很感谢罗德岛的大家。”
“不客气。”博士微笑。他也喝了一口茶,卸掉全身的力气,“我很抱歉我不得不以这样的方式来确认现在在我面前的人是葛罗莉亚还是【她】。”
“没关系。”葛罗莉亚莞尔一笑,“这是您的权利。在我身边的人都会不经意地怀疑他是否身处现实。”
“还有一个问题。我的身体好像十分钟爱这间沙发,胜过大脑的控制。不然我还想欣赏一下外面的景致。”
“非常抱歉,是我的能力不足才让您不得不付出如此牺牲。现实里的【她】打算恶趣味地将您绞死在我的床上,而第一层梦境里,您将被幻化的华法琳小姐抽干浑身的水分。”葛罗莉亚一脸自责地描述着让博士脸色发白的景象。
“你已经控制得相当好了。所以我们现在潜入到第二层了?”
“是,时间的倍率是四百九十一分之一。在这层梦境里,葛罗莉亚成功掌管了这副身体,但还不能大意。”
她双手捏住膝盖,紧盯着桌面。这副警惕的姿态在博士看来与她的相貌格格不入,她身上所背负的事物同样如此。
夜魔的人格对葛罗莉亚以外的人无不充满攻击性,严重到无法交流的程度。因此只能仰仗葛罗莉亚在自己的梦中与她对话,尝试遏制该人格的暴走。每个夜晚,葛罗莉亚都会在睡梦中被迫拽入梦境,独自面对失去躯体的夜魔——作为概念存在的一具黑影。
夜晚对她来说竟如斜阳拉出的影子般,体感的时间远比现实中要漫长,更有甚者,她也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葛罗莉亚每次都会带回有关梦境的完整记忆,她认为这是自己的能力伴随而来的诅咒。谁能保证,在梦境比现实更加漫长的情况下,她还能够清楚地分辨两者?
“罗德岛可以,”阿米娅向她承诺,“如果夜魔想让你迷失自我,从而占据这副躯体,那么我们会让你认清自我。”——她显然更想让葛罗莉亚成为人格整合的主导者。
罗德岛只能与葛罗莉亚的人格建立对话,倘若夜魔从中作梗,葛罗莉亚便在她得逞之前将自己与对话者一并拖入梦境。在第三者介入时,黑影不会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葛罗莉亚的人格会被刷新,以此递推。但随着梦境的深入,时间的布帛会被指数式地拉伸,这将是一个艰巨而漫长的过程。该方法的确行之有效,且不会对他人造成现实的认知障碍。因为对于葛罗莉亚以外的人来说,无论在梦境中度过了多少时间,记忆在醒来后都会迅速消散,这和自发的做梦别无二致,除了葛罗莉亚能够左右他醒来后能够记住的凤毛麟角这一点外。
“接下来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博士凝视着葛罗莉亚那双古灵精怪的眼瞳。
“我的荣幸。”对方颔首。
“你还没有见过龙门的偶像少女空吧。”博士舔舐着嘴唇。
11、 随着颅腔中灌注的铅被抽走,钝重感在眼皮睁开前就已无影无踪。博士揉了揉眼睑,发现自己跪坐在地板上、趴在床前。光线昏暗,但他凭借舒张的瞳孔得以看清眼前、暴露在棉被外、身挂薄绢的葛罗莉亚侧躺着,依旧沉浸在梦乡中。他迅速别过脸去。视野当中,发光二极管拼凑出的数字为“07:16”。
博士起身,从风衣的内侧口袋中掏出那颗骰子,使其在桌上旋转。咕噜咕噜。他将头探入封闭严实的窗帘内。窗外的卡西米尔山脉陆续被清晨的阳光唤醒,晨昏线横扫跌宕起伏的大地,鸟啼声此起彼伏。葛罗莉亚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她的房间像座永夜的密林。
朱红的圆点朝上。博士将骰子收回口袋中。
「接下来我想要拜托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的具体内容将伴随记忆被葛罗莉亚带回现实,而留给博士的印象,仅限于“他已经拜托过葛罗莉亚”这一点。这是她与罗德岛的交流中约定俗成的规则。博士迅速将这一点写在便条上,以防忘却。
葛罗莉亚没有同博士一齐回到现实,这是当然,否则根本没有进入梦境的必要。比起葛罗莉亚的感受,博士可完全不在乎那点时间。他进入这扇门时,面对的一定是夜魔的人格。他不知道夜魔将对自己做什么,因为在那发生之前,自己就已经失去意识。而现在,葛罗莉亚正在梦境中独自尝试与夜魔对话。她要以前者的人格苏醒,即便失败,也要为博士的撤离争取时间。
博士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在胃袋里怦怦乱跳。某种欲望油然而生、蠢蠢欲动。他来到床前、俯下身,拂去葛罗莉亚额上那朵泛黄的刘海,将嘴唇触了上去。冰凉的触感浸入他的心脾。
12、 细密的雨帘在正门口筑起一道瀑布,冲刷外界的一切污秽,但难免会放进一只苍蝇。
那只苍蝇披着湿漉漉的橘色雨衣,斗篷盖住了整张脸,让人联想起整合运动。它怀里抱着一个盒子,那可能就是警卫放它进来的原因。前台小姐可不想让MSR总部被它玷污。
那苍蝇径直走到她面前,将盒子呈上。
“不好意思,贵公司的快递,劳烦您签收一下。”
嫌恶的表情直接写在前台的脸上。她直言不讳,尽管对方是位女性。
“请问哪家的快递会雇佣如此不懂礼貌的派送员?”
“请您签收…”
“不好意思,我们不负责这项业务。”
“即便这是卡尔托夫·史密斯先生的快递,您也不负责吗?”
前台看向那盒被浸湿的纸箱,在心中咂舌。
“卡尔托夫·史密斯?且不论他,几乎所有的员工都有着比我高的地位,我是不是要无一例外地帮他们代劳这种事情?”
此时,侧面传来另一盏声音。
“是卡尔托夫·史密斯先生的企鹅快递吗?”
派送员无视前台,立即向声音的主人首肯。
“不好意思,因为情况特殊,我才将地址写到这里了。由我来转交吧。”
“凯特琳小姐,”前台将怒火泄向那位员工,“请您注意一下公司的规矩。”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凯特琳俏皮地回应道。
“所以,你认为凭借这种东西,我就能放你通过吗?”
此刻,拦在凯特琳面前的保镖如是拒绝道。看来这一关不太好对付。
“您不认识我?露西·凯特琳,MSR招牌——空小姐的侍者。”
“史密斯先生给我下达的指示是任何人都不能通过这扇门。不过我可以帮你转交。”
“那…”凯特琳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绽开笑容,“就有劳您了。”
13、 一曲《泛用型自动化解决方案0.3.2.9f2》重复流淌在控制中枢里,如一股包围博士的溪流,潺潺不绝。轻松的旋律让仰躺在座椅上的博士险些睡着——若不是其中夹杂着键盘的持续呻吟。
与其说白面鸮是操作员,倒不如说她即是程序本身。博士对这宛如太空舱般复杂的空间一窍不通。在他看来,白面鸮在控制面板上那行云流水的操作足以媲美机器,或许她已经与荧幕之后的处理器融为一体。但多一个处理器也于事无补。
“【ERROR发生】”
宛如机械合成的冰冷声音,确实是从她口中发出的。博士敢打赌如果让P.R.T.S切换为语音模式,那肯定与这一模一样。
“我说你差不多该放弃了吧,”坐在一旁的梅尔憋不住抱怨的语气,“没有我的小咪波接应,你是怎么也骇不进去的。”
“【声明】这对于白面鸮来说已经成为一项挑战。”
“任务优先啊,”梅尔耸了耸肩,她再次看向外接到控制中枢显示屏上的画面,“哦!她成功进去了。”
闻言,博士直起身子,取下倒扣在头上的书,盯着荧幕赞叹道:“不愧是葛罗莉亚。”
他还在心中默默表扬可颂的敬业精神。
“那我马上发生数据请求嘞。”梅尔双脚向后一蹬,椅子滑到操作台前。
白面鸮鼓起了脸颊:“【逾时】挑战失败。”
14、 “你是谁?”
男子摘下墨镜。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分量十足。魁梧的身材渲染出不容小觑的压迫感。
“露西·凯特琳,然后这是空小姐要我托付给史密斯先生的东西。”
“那你为何不转交外面的守卫?”
“空小姐要求我亲自托付给您。”
史密斯的全身绷得很紧,犹如张弛的弓弦。他举起左手手指,触摸左耳上的蓝牙耳机。
“不得允许,谁也不能进入这里。”
“别紧张,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就走。”
然而桌子在他身后,他身后还有一排工作中的荧幕。凯特琳向他靠近,对方碎步向后退。
“放松,放松。您一定是因为疲倦才神经过敏了,不妨先休息一下。”
凯特琳的语气如羽毛般轻盈,像母亲对着襁褓中的婴儿低语。史密斯那浑浊的眼珠中倒映出她妩媚的表情,愈发涣散。
“我知道你的把戏。”
唐突的声音如一把落下的利刃,瞬间切断逐渐桥接的线路。史密斯瞪大眼睛,怒视对方。
“或许你就是这样放倒了门外的守卫,但那对我可不起作用。”
语毕,不等对方反应,史密斯已经拔出腰际的手枪,指向对方的头颅。
火花迸裂,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只见凯特琳的眉心上多了一枚弹孔,全身僵直地向后倒下。她的双目圆滚滚地撑开,显得无比惊诧。表情像是在告诉检尸官:她是在睡梦中被人绞死的。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作为凶手的史密斯走近尸体,用皮鞋顶了下她的腰背,像是在确认对方的死亡,或者只是单纯地排斥遗体。无论怎样,他都必须思考该如何善后。他想起了对方刚才提到的空。
就在史密斯即将得出方案之际,背后响起仪器的报警声。他迅速回头,荧幕上赫然映着几个红字——检测到数据入侵。
怎么回事?史密斯迅速回到操作台前。他舔舐嘴唇,手指作痒,跃跃欲试,却无从下手。他将其放在键盘上的一瞬间,蓦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气管被死死扎结。
“呵呵呵,对你不起作用吗?”
柔软亲切的低语从耳畔袭来,对于史密斯来说却不啻恶魔的沉吟。声音从鼓膜开始席卷全身。他的心脏被紧锁,动弹不得,血液因此丧失动力。浑身都在对养分的渴求中战栗。
“还是说,你仍未辨出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
史密斯的头颅无法转动。他的眼球向右拨转到极限,看到的是白中泛黄的发丝。
夜魔正盘踞在史密斯的身后,五指掐入他的皮肤,刺穿了他的脖颈。他的头一歪,精神回到上一层梦境——不,说不定潜入了更深的一层。反正,他暂时与现实无缘。
“葛罗莉亚,状况怎么样了?”通讯的另一头传来博士关切的声音。
“很顺利,那个大块头在被放倒之前一定很后悔自己没能及时反抗。他现在正躺在沙发上不停地反省呢——虽然醒来后又会忘得一干二净。”葛罗莉亚一边回答,一边把玩着美工刀。
“你…是葛罗莉亚吗?”博士的字句小心翼翼。
“任凭您的想象了。”她轻笑道,“mini-type我就留在这里了,交由那位‘称职’的保镖看守。”
“哦…”博士的声音似乎在被什么吸走。“切记,不要伤害空。”
“知道啦~”
她顺便带走了空空如也的“快递”纸箱。“可回收垃圾…可回收垃圾…”——口中还念念有词。
15、 碎石在脚底摩擦的声音接连不断,起初还无比清晰,但随着迪鲁的深入,逐渐分崩离析。余音袅袅,最终被无边际的黑暗吞没。空间足够开阔,火焰沿着迪鲁的足迹拖曳出一条道路,指引随后的同伴。迪鲁摘下头盔,沿着穴壁摸索,火把很快照到另一盏壁灯。
“这里的煤炭似乎也能用的样子。”
迪鲁又点起一盏灯。
“没必要每一盏都点吧,万一缺氧怎么办?”他身后的同伴跟上来。
“你那灵敏的耳朵难道听不出来这里有多开阔?既然能找到地方让你挤进来,空气怎么会进不来?”
“你就是怕黑。”山姆反击道。
“待会儿要是飞出一只蝙蝠,我看它更喜欢你这种肥嫰嫩的胖子的血。”
光线揭开了黑暗的面纱,空阔的洞穴内除了冰冷的岩石外依然空无一物,至少在原赏金猎人的迪鲁看来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他更钟情于那些悬垂着水晶的矿洞,只需用一丁点儿星火唤醒那些在黑暗中沉眠的晶体,交相辉映的光芒便会自动指引通往宝藏的道路。而现在,迪鲁不得不再次向手中的地图确认。
“为什么要在这种索然无味的空间里浪费燃料?”山姆发问。
“囚笼,”迪鲁回过头强调道,“你没看到刚才头顶上悬垂的铁栅吗?”
“为何骑士会在牢里建自己的坟墓,他自认为有罪吗?”
“不知道,或许是为了将他和他所爱的人牢牢拴在一起。”
“那这里会有宝藏吗?”
迪鲁对这个啰嗦的胖子感到烦躁,他快步回到山姆面前,带着责难的语气:“听好了,我可没有时间浪费在几具骸骨上,时间要留给我们去私藏那些值钱的东西,否则我俩凭啥要来打头阵,嗯?”
“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好奇问问,不觉得这里充满神秘感吗?”山姆做出无辜的眼神。
“我只注重危机感,你可把耳朵放尖咯。”
两人并步走了一段距离。他们肯定自己进入了一座迷宫。视野内,空间的宽阔仅限于高度。在平面坐标系上,延绵的岩壁层层叠叠,划分出道道迷宫。视野显得逼仄。狭窄的宽度不适合挥舞长剑,所以他们带着一对匕首,盾牌架在小臂上。
“停。”山姆的声音如蚊子振翅般尖细,在迪鲁听来却无比有力。他条件反射地做出警备姿势。
“前方有声音。”
两人屏息凝神。
“不是水流,不像风声…”
很快,迪鲁也听到了声音。矿石病让他的听力有所退化,但他依旧能够明白声音的来源正向他们靠近。那是金属摩擦的声音,迪鲁的第一印象是刀刃在岩石上迸射火花。他迅速熄灭手中的火把。
“躲。”
两人应声向前碎步一段距离,逃离身后壁灯的笼罩。他们相向朝两边飞蹿,隐藏在岩壁后面。
迪鲁已经分析完局面。这种非自然的声音一定是人为的。在部队中,他们是最先进入山洞的先锋,因此同伴不可能会赶超在他们前面,更不可能走回头路。前来迎接的,要么是敌人,要么是叛徒。挑衅的是,对方居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那尖锐的声音无异于张扬自己的存在,而那存在,正准确无误地向这边靠近。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迪鲁匪夷所思,既然我们看不到对方的焰火,那对对方来说亦是如此。除非——迪鲁仰起头环视黑夜的穹顶,那是连光线都难以企及的深渊,倒挂在万物的项上——深渊的尽头有一双骇人的眼睛正在凝视自己。
迪鲁感觉恐惧的情绪被吸盘牵引到了自己的喉结。他强迫自己连续咽下口水,将思绪拉扯回现实。
正如人会不禁将意识集中于已经习惯了的视野中突然浮现的异端,对方的注意力会被迪鲁留下的壁灯吸引,所以他们不会选择傻傻地呆在原地,而是主动陷入黑暗。如果对方不愚昧,就不会轻易踏入光明,否则反倒会受到来自背后的伏击。不过,那浮夸的金属摩擦声让迪鲁不免讥笑对方的愚昧。赏金猎人可不会接受骑士那种堂堂正正的决斗。
时间过了良久,光线倏地从岩缝中溜进来,迪鲁屏住气息、探出眼球,顿时有些呆愣。只见那人右手高举着火把徐徐前进,不点灯,被寸火包围着,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唯有从斗篷下探出的利刃擦出的锐利声响和星火的尾巴与他作伴。张扬也该有个限度吧,这可真是活靶子。他即将经过两人所在地方。不可思议的是,那人没有因眼前出现的并非自己的光芒而改变身体上的任何一处动作,即便他全身都被黑色的斗篷笼罩,迪鲁也能凭借直觉推断,仿佛那人早已知道此处应该有怎样的光景。他就这样毫不戒备地将后背暴露出来。
当迪鲁即将破夜而出之际,那人突然一个转身让他当即刹车,警钟在脑内最大限度地轰鸣。而对方只是侧过身、伸出火把,想要点燃一旁的壁灯——不,这对迪鲁来说具有不同的意义,此刻再不出击就会失去机会,被新照亮的这块地方便是战场。他不顾山姆。山姆只负责侦查,不适合战斗。
迪鲁竭力冲刺。他的左手戴着圆盾,有些钝重。考虑到对方的利刃将来到自己的左下方,他将盾牌压低。匕首的斩击由右手完成。由于对方的右手探出斗篷,毫无防备,他决定从对方凸起的右胛骨开刀,向左下划出。迪鲁能够预见鲜血从背部喷射而出的模样,即便不至于造成致命伤,也能够为接下来的战斗带来压倒性的优势。不过他更想从奄奄一息的对方口中问出情报。
凭借狭隘的通道和错综复杂的地形带来的优势,距离被顺利缩短。对方还未及转身,匕首已经接触到他的躯体,随之而来的却并非血肉被斩断时的嘶吼,而是一道铿锵有力的金属尖叫。
那声音与之前利刃划过地面时的判若云泥,是金属之间细而强的对撞。震颤霎时填满了手心间的缝隙,让迪鲁的全身窜起鸡皮疙瘩,牙关咯咯作响。突如其来的这般违和犹如闪电穿过心脏,让迪鲁本能地向后跳一步,逃离对方的反击距离
——本该如此。伴随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对方身下的利刃忽然被拉起,如翘板上升的那一端,尖端指向迪鲁,下一刻竟如弩箭般射出,直勾勾地逼近。
糟糕,迪鲁立刻拂去这个不详的念头。方才他将盾牌压得太低,没料到对方的武器居然会由斩击型快速攀升为突刺型。在这之前他更没料到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击居然不起作用,难不成斗篷之下是一副金属制成的躯体?
迪鲁还未来得及将盾牌架在腰前,利刃已经刺入盾牌上缘的夹缝中,所幸它的直刃结构使之不易滑脱,但突刺的力劲十足。迪鲁将右脚顶在身后,足足被击退了六尺。身体还未稳定,迪鲁便弹起膝盖向后跳,再碎步后退。在未知要素过多的前提下,他尽可能地拉开距离。格挡的左手被四周袭来的电流麻痹,冲击蔓延到桡骨深处。局势已经对他不利——当然,是在只有他一人的情况下。
“山姆,山姆。”迪鲁放开了声音呼喊,丝毫不顾及该行为可能会连累到山姆。他只知道山姆到现在还未有动静,一定是躲进哪个地穴里去了罢。
但结果依然是毫无动静,仿佛从一开始就只有迪鲁一人。取而代之的是对方发出了俏皮的声音:
“我最多只能挡一人啦…”
咦?女的?迪鲁彻底傻眼。对方无论是气质还是力量都给他以超越男人的印象,尽管体格与那印象不相般配,他还是不愿相信对方的性别。只见对方缓缓蹲下,将手中的火把靠墙放置。这个动作如果在两分钟之前的迪鲁看来一定满是破绽,但现在,恐惧心让他动弹不得,连伺机而动的意识都被屏蔽。
“不过,如果必要的话,两个人一起上也没问题哦~”
她脱下斗篷,其真身确确实实是位女性。银白的短发间竖起一对毛绒的耳朵,女性的曲线被隐藏在深蓝色的风衣下,背后探出一束银白的马尾。
“库兰塔人?”
迪鲁感到不解,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她左手握住的,竟是一把以短直刃作为枪头的长枪!
那长枪足足有三米,且不论它与主人的身板格不相入,在这洞窟之中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虽然方才险些给予自己致命一击。但这两个问题都因接下来发生的现象迎刃而解。只见那长枪的枪身主干蓦地缩短,除此之外,连接首尾的支架自动收缩调节,以适应关节角度的变化,如骨骼运动般自然。长枪的整体长度折叠了至少两倍。迪鲁恍然大悟,方才枪头那迅猛之势准是枪身的弹射使然。
格拉尼边安抚着支架上缘,边对着迪鲁感叹道:“刚才那一击力度不错,让我重新意识到我的左手是负过伤的。”
也就是说,自己方才砍在了那金属支架上。迪鲁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的武器竟有那样的构造。
“不过在对手的情报未知的情况下,贸然突进可不推荐。”
呵,迪鲁在心中嘲讽,话痨他可见得不少,从这种人口中最容易套出情报。“对于突然降临的不速之客,我们可没有充足的时间应对。”
“不见得。”
格拉尼将长枪轻松自如地换到右手,同时将左臂上的橙色臂章朝向迪鲁。其上有一座用黑线编织的巴别塔。
“罗…罗德岛…为什么你们还盘踞在这里?”
迪鲁等人就是得知他们大势已去,才乘机而入的,难道有人出卖了他们?所幸头盔掩盖住了他惊愕的神情,而格拉尼笑而不语。
“你对我们了解到什么程度!”迪鲁怒喝道,同时为了壮胆。上一次,迪鲁他们对付那些赏金猎人可谓游刃有余,却不料半路突然杀出的罗德岛坏了好事。迪鲁气急败坏,誓要卷土重来,可如今…
“相比你的同伴,你有着更强的潜伏能力。”格拉尼将骑士长枪杵在地上。
迪鲁迅速别过头,扫向方才山姆隐藏的位置——没有人的气息。
“但是,和我的松鼠同伴相形见绌。”她补充道。
“你做了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格拉尼捏出笑容。
“什…”
第二个字眼卡在喉咙里还未呼出,迪鲁的后颈遭到钝击。他的视野被密麻的墨点侵蚀,倾斜。肢体丧失平衡感。迪鲁的意识仿佛被注射器抽走。
16、 此刻身在哪里,空并不知道。从移动工具内的化妆间出来后,迎接她的是一座类似仓库的广阔且密封的空间,这让她喘不过气。
只见眼前一位身着西装的光头男子和保安在一番交谈后,示意空跟随他。空在他身后发出询问:“凯特琳小姐呢?本该是她负责带领的…”
“凯特琳请假了,由我代劳。”
男子的粗犷嗓音容不得拒绝,空只好闷声接受。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空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了。她又将面临一群蓬头垢面的感染者,为他们送去人生的最后一支歌谣。这项工作是从她出道不久后、小有人气时开始的,她也记得,这起源于在某间医院的ICU中,她为等待死亡的患者咏唱祝福的歌谣。空当时只是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却不料催生出了安乐死的魔力。患者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盏面容,无一不告诉他的遗属:他的精神回光返照了,回到一生的记忆中最为幸福的时刻,最终在幸福的拥簇下离开人间。这份工作同时带来了凄楚和满足感,沿袭至今。这是空自己接受的工作,无关乎粉丝群体的意愿。
“这里请。”
穿过狭长的白色甬道后,两人驻足在一扇自动推拉门前。男子将卡片往门禁上一划,门应声滑开。空做出一次深呼吸,向前迈步。
配合着空的进入,门自动上锁,将“舞台”和形单影只的空隔离出来。空环视周围,大面积的抛光地板、没有温度的粉白墙体、灯光渲染的华丽吊顶,还有并列躺在落地玻璃前的自动调音台,这些对她来说已是司空见惯。她不假思索地靠近玻璃。窗外的昏暝如同升起的百叶窗帘般缓缓褪去,翻出的白肚皮上,上演着以阴间形容也不为过的光景。
苍白的灯光拍打在那些衣衫褴褛的整合运动俘虏上,尽显脸色的惨白。近卫局提供给他们的并非破败不堪的衣物,他们只是难以承受病痛的折磨,发了疯地将痛苦倾泄在周围的事物上。因此,他们本该被单独隔离,而非像现在这样群聚在一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即将与世长辞。空扫视着这些人群。他们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或是搀扶着椅子,试着以最舒适的姿势迎来终结。他们看起来像是在自怨自艾,年龄参差不齐。矿石病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患者的寿命,让他们对未来失去希望,他们脸上如此写着。
空听不见声音,闻不到气息。如此光景明明陈列在眼下,却和身处空中楼阁内的自己相隔千里,如梦般虚幻。空将手心抵在厚重的玻璃上,仿佛触及三尺玄冰,除了冷硬再无它感。自从那次心生恻隐、擅自接触感染者后,这堵隔阂便拔地而起,阻挡在她面前。毕竟,MSR不能让空因为同情而涉险其中,危及自身。空也不情愿隔岸观火,至少她可以将声音投向彼岸。
空来到中央。脚下的地面接触到她的重力。传感似波纹扩散,所经之处,地面被涂抹得五彩斑斓。头顶的荧幕亮起,曲目拨到第一首:『God Bless You』
饱受绝望的人还会期待希望的莅临吗?答案多半是否定的。当将死之人得知安乐死的方法时,他们会喜悦,还是陷入更深一层的绝望泥沼?空只看到,他们的脸庞灰冷冷的,行尸走肉,像会动的死人,放弃了挣扎,任由命运和囚禁他们的人捉弄。他们为何苟延于世?或许因为在悲剧接管人生之前,他们还有过弥足珍贵的回忆。对那些回忆的反刍值得他们在这地狱般的日子里煎熬。而连这种资格都没有的人,空已经无法再见到了。
眼下这些人,灵魂已经不再寄居于他们糜烂的躯体,而是永远彷徨在曾经的美好中。这便足矣,空在心里默念,如果这世上还有事物值得他们留念,那么空的歌声就能够抵达其内心,填满幻想的空隙。
17、 震动,天旋地转,前往地狱的道路未免过于颠簸。
“**”
声音传来,但它仿佛被浸泡在水中,模糊不清。难道我正沉在海底?不,是坠落!全身都泛起失重感。
“咕!!”
迪鲁抽动着惊起,下意识握住剑柄,可是腰际徒挂着鞘璏。
“迪鲁,你还好吧。”方才在不断摇晃他的人问候道。
“山姆?”迪鲁先是环视周围,然后疑惑地盯着对方,“这是哪儿?”
“不知道,但一定还在莫蒂卡山脉内部。”
迪鲁再次扫视。视线循着高耸的岩壁上升,直到被头顶那无尽的深渊吸收。这样的岩壁是否已将自己团团包围,迪鲁瞥一眼周围的同伴们就知道。
斯诺、瑞肯、皮克斯…他们都在,人数不少——虽然不及所有的同伴。他们无不驻足原地,靠墙休憩,没有寻找出路的打算。显然,他们已经放弃了。这里是座牢笼。
“我看到了铁栅栏。”山姆强调道,“足足四吋粗,死死地扎在地底。”
迪鲁茫然地点头、起身。“为什么我们在这里?”
“我还想问你,”皮克斯侧目视之,“你是第一个进入洞穴的,如今却是倒数第二个醒来的。你昏迷前遭遇了什么?”
迪鲁在回答前,先用眼神询问山姆。对方眨巴眼皮。
“我看见那个黑色斗篷经过我面前,然后就不记得了。”
迪鲁转过头:“那人隶属罗德岛。”
闻言,皮克斯攥紧了拳头,“谁放出的消息?”
“很多人,”回答他的是斯诺,“他们看到了罗德岛的移动要塞驶离卡西米尔,这么大个家伙不可能看错。谁让最近整合运动盯上了龙门,他们本该顾此失彼…”
整合运动可不关这帮人的事,迪鲁思忖。他们已经脱离了那个玩火自焚的组织,认为其以暴制暴的行为毫无未来可言。迪鲁打算另寻出路,依靠赏金猎人的嗅觉和人脉,他寻到了这里。趁着这股淘金热,他牵走了组织里的许多弟兄和财产,还顺带拉拢了大亚当和五十夫长,悄无声息地潜逃他乡,远离那是非之地。岂料自己就是纷争的火种,为这片本该与世无争的静谧土地再添一把薪柴。难道整合运动的名号对于罗德岛来说就这么具有吸引力?
“结果杀了个回马枪?”皮克斯站了起来,“我们当中一定出现了叛徒!不然为何他们还能紧紧咬着我们不放?”
“你冷静点,”迪鲁劝解道,“在惩治叛徒之前,我们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脱身吧…”
“不,得先把叛徒解决,方无后患。”皮克斯冲着迪鲁怒目圆睁。被软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让他烦躁不已。
“你什么意思?”迪鲁也跟着站起来。
“还用解释?我们就是收到了你的通讯信号才进入洞穴的,你点的那些火焰标记乱得一塌糊涂!我们还傻乎乎地盲从,结果落得这般下场。我看你是想把我们关在这儿,好私吞财产吧,先锋迪鲁?”
“血口喷人!”迪鲁窝了一肚子火,差点让他说不出话,“我要是想私吞,为何当初还要带上你们?而且,”他拍了拍裤腰袋,“通讯机现在根本不在我手上,准是被敌人缴获了!这都是他们的诡计,他们对这里了如指掌。”
“冷静,不要吵。”山姆站在了他们之间,肥硕的身材让人难以逾越。“我们先想办法从这儿出去,好吗?”
“噗!”皮克斯朝一旁吐了口唾沫,向岩壁走去,“这里的岩壁没有通顶,只要你能爬上去。”
然而高度让人望而生畏。或许能寄希望于那俩大块头将这岩壁撞个稀巴烂,但他们连洞穴都钻不进来,只得在外面把风。
“你在昏迷之前看到了什么?”迪鲁向着皮克斯发问。
“女巫。”皮克斯头也不回,“一头瘆人的白色泽鹿,像从怪谈里走出来的一样,皮肤煞白得像雪。我一箭射穿她的肚膛,她在死之前用蓝色的水晶球爆破了我的弩。可惜我比她先倒下。”
皮克斯一脸得意的神情,而一旁的斯诺脸上挂着恐惧接道:“我还未反应过来,一副巨大的铁拳就砸得我不省人事。”
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以他们的口吻叙述却像极了追忆往昔。
“现在好了,我们的共同点就是手无寸铁,赤裸裸地被晾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干等死。”皮克斯补充道。迪鲁看到他的每一口气息都冒着青烟。
“唔啊!!!”
突然响起的尖叫声打断众人。
“戴文,戴文!冷静,没事的。”瑞肯拍拍他的背,安抚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身为轻甲卫兵的戴文喃喃不休。
“没有人会杀你,除非你继续吵闹下去。”皮克斯来到最后一位苏醒的同伴面前。
“罗…罗拉斯死了,被般若切膛。”戴文喘不过气,仿佛罗拉斯的肠子塞在他的咽喉里。
“这次又是什么鬼东西。”皮克斯似乎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对方会让他们全体幸存。拿一些死人杀鸡儆猴,逼供活人时才会更加方便。
“我知道她是谁,”戴文的情绪依旧激动,双腿直打颤,“绿色的鬼怪,额头上长着犄角,你们不可能没听说过!龙门近卫局,他…他们竟然穷追到了这里…”
“他是被吓破胆了,净瞎扯。”
“不,我亲眼看见的。”戴文摊开手,上面有血的印记。“我们就不该披着整合运动的外衣行动,那些家伙到哪里都不受欢迎。喂,我们去坦白吧。”
“坦白?坦黑还差不多,我们干的本来就是脏活。”皮克斯嗤之以鼻,“再说了,到现在连个狱卒都没瞅见。如果我们真的被监视了,那对方应该知道我们全都醒过来了吧。”
众人身处恐惧的煲锅里,焦躁的气味越煮越浓。迪鲁坐立不安,他开始口干舌燥,想必其他人亦是如此。他预感自己真的要腐烂在这里,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种死法。
就在绝望蔓延到咽喉之际,歌声响了起来,宛如巨人对着渺小的世界在歌唱。迪鲁等人抬起头,看向奈落之底。那澄澈的女音回荡在人间,世界闭眼聆听:
“「たとえば途切れた空が見えたなら」”
(倘若看到了天空不再变换)
“「震える僕の声が聞こえるのなら」”
(倘若听到了我颤抖的声音)
……
18、 “这是蓝毒给的解药。”
隧道中,古米和Lancet-2正在为远山侧腹上的伤口清创,看来对方在箭镞上使用了鬼影草。幸亏蓝毒在每次行动之前都会为队员发放各种解毒剂。
眼下的远山盗汗不止,含吐着虚弱的气息。她看向一旁半蹲着、忧心忡忡的蛇屠箱,难得乐天派的她会显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用担心,小箱子。占卜的结果是中吉签。”
“没有及时保护你,我应该道歉。”蛇屠箱加剧了表情。
“这是我的台词啊,”在她身后的食铁兽抢道,“怪我放跑了一个敌人。”
“好了好了,旧事不提。”梅尔焦躁地操纵着仪器,借着赫默的无人机群和行动迅捷的咪波,她得以掌握陵墓的全貌——大概。
“不行,哪里都找不到翎羽的身影。”梅尔再次搔摩头皮。
按照计划,翎羽本该在十分钟之前与众人汇合,但她逾时未归,为本就任务繁重的梅尔火上浇油。梅尔现在可不方便被打扰。
与翎羽的最后一次通讯,是在十七分钟之前,收到的内容是一切正常,在那之后便杳无音信。通讯栏一页,翎羽的界面为灰色,表示信号外。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心情愈发沉重。
“这种时候要是华法琳在就好了。”梅尔低喃道,然而对方正忙于执行另一项任务。
“抱歉,我失手了。”星熊与众人汇合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杀掉了两个人”。
众人的表情沉寂。这项事实显然与星熊那备受瞩目的作战能力相悖。
“不,是我的错,”在她身后的阿消口齿伶俐地为她辩解,“星熊长官是为了保护我才迫不得已。”
对于这项违反作战指令的行为,代理指挥官梅尔并没有追究的余裕。生擒所有敌人本就是强人所难,远山已经承担了相当的后果。
最后一位到达的是米格鲁,她喘着粗气问道:“还是没有联络上翎羽吗?”
见到梅尔摇头,米格鲁怅然若失,好似橘色的眸子中映出了幽灵。
米格鲁最初和翎羽一起行动。在和翎羽的最后一次通讯之后,梅尔收到了来自米格鲁的联络,被告知她们所在的洞窟发生塌方,米格鲁失去了与翎羽的联系。陵墓结构如迷宫般错综复杂,不依靠梅尔的指引是难以逃生的,更有甚者它还发生了预料之外的变化。翎羽留给米格鲁的最后一条讯息是:电锯声吱吱作响,巨人冲破了屏障。
她还故弄玄虚,挺有诗意。
“嘘——”梅尔做出手势示意众人。周围宛如置身宇宙般死寂。
“你们听到音乐了吗?”
沉默持续了良久,没有人做出肯定回答。
“没有就好,说明足够远。我们先撤出去吧。”梅尔起身。
“那翎羽怎么办?”米格鲁上前制止道,“她如果还在里面,肯定听得见音乐,博士说了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巨人的事情,我也很在意…”
“我也和你们一样在乎同伴,”梅尔严肃地回应,她也鲜有这样的表情,“但现在我是指挥官。我们先撤出去,好吗?只有出去了,才能联系罗德岛请求支援,单靠我们的力量是不行的。”
米格鲁难以释怀,但也只得点头。梅尔揣测,她一定是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丢失了同伴。
“星熊,远山就先交给你了,你脚程最快。”
“明白了。”星熊毕恭毕敬地敬出一礼,然后抱起被应急处理后的远山先行一步。
中篇结束,下篇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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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空结语: 
1、文中出现的歌曲依次是:《泛用型自动化解决方案0.3.2.9f2》by HyperGryph - 明日方舟OST1、《God Bless You》by 鈴木みのり、《僕らの戦場~Freyja Solo Edition~》by 鈴木みのり。
2、鈴木みのり(铃木实里)是空的CV,同时也是《超时空要塞Δ》中芙蕾雅·薇恩的CV。 
3、感谢坐等天罚大佬提供的支持。
4、专栏头图作者:幻象黑兔
5、由衷感谢各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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