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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方舟-同人短篇」战斗歌姬与她的心声(下)

2023-04-01同人夜魔短篇小说明日方舟 来源:百合文库
本文内容与官方设定有所差异,实际情况请以后者为准。
为了便于区分,某些人名将以特殊颜色的字体标注。
上篇详见:
中篇详见:
19、 发动机运作的声音响起,旋即,卷帘门徐徐上升,张开的豁口涌出刺眼的白昼光,这显然在没有操作的安保人员的预料之外。同事警惕地来到正门后,架起手枪。自己则踏出门亭。
“是谁?”同事厉声呵斥。
很快,他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
“咕呃!”胸口遭受一记闷击的他喷出了肺部所有的空气,跪倒在地。自己则还能有机会看到入侵者的样貌。
灰黑色的斗篷和口罩遮住了入侵者的全身。他徒手逼近,如猎鹰般迅捷。在卸掉保险栓之前,灰黑已经遮住了视野。
“柯夫,你那边怎么回事?”
奇恩在两分钟之前也操起对讲机向他发送对话,这次回应奇恩的仍然是一成不变的噪音。他眉头紧蹙,撸起西服袖子,拔出腰际的手枪准备前往柯夫负责的区域。
转过拐角,视野内靠墙躺着一个和自己身着相同服饰的人,眼眸黯然失色。奇恩心脏猛地一跳,本能地掏出对讲机,欲向中枢发送警报。他方才除了从手心中传来的噪音外,没有听见任何声响。危机就是这样不动声色地弥漫开来。在他达成目的之前,后颈传来针扎的尖锐刺痛,奇恩登时全身一软,连呼吸的力气都流失了。
接应躯体的,是一只拖着宝蓝色彗星尾巴的斑驳水蛙。只见那水蛙动如脱兔,却安静地像朵飘落的雪花。它来到即将触地的躯体正下怀,像炸裂开的水球般将远超自身容纳阈值的庞然水分一泄而出。水流顷刻间裹住即将落地的每一寸肢体,将它的重力蚕食殆尽,仅余最初倒下时的惯性。振动被全数缓冲,奇恩的身体就这么敛声息语地俯躺在被涓涓流水铺满的地面上,如尸沉大海时般死寂。
在奇恩的后上方、倒挂在通风窗口内的海蓝色身影在确认眼前的状况后,让自身向地面坠落。她在空中翻转身体,以半蹲的姿态着地。海蓝色的外套兜帽被气流掀开。表露的粉色短发在耳垂处分别点缀出一撮小马尾。三七分的刘海下妆点一双水灵灵的明珠,两朵蓝闪蝶各自寓居其中。她的身后仿佛产生了小型的黑洞,将奇恩底下的每一珠水分尽数吸收,最终生成一只完好如初的水制毒箭蛙。它拖着长长的水蛇尾巴,缠绕在蓝毒的四周,随时待命。
还未及蓝毒起身,她的后方猛然响起一盏鞋底摩擦抛光地砖的锐利声响。毋需任何反应的时间,如同早有预料般,蓝毒仅是转过头去,吐了口唾沫,又一个奇恩应声倒下。毒箭蛙再次弹射而出,前去抚慰失去灵魂的躯壳。
蓝毒先是取下唇间含住的迷你发射器、起身,再将发射器插入吸附在大腿外侧的弹匣,取出后置于右手把持的弩台上。填充过程一气呵成,耗时不足一秒。期间有那么一瞬,过膝袜尚未覆盖的大腿部分,从毛孔中渗透出一粒粒分子,沿着体毛蠕动,最终汇聚成晶莹的液珠,倏地溶解于弹匣的针管中。
不等毒箭蛙安顿好躯体,蓝毒便向斜前方奔驰。特殊材质的鞋底踩在地上鸦雀无声,好似光着脚丫踱步。蓝毒愈发靠近墙壁。在即将撞击时,她小步一跳,一只脚蹬在墙壁上。与此同时,早已解读出主人意愿的毒箭蛙,飞速窜到她腾空而起的另一只脚下,水流裹住她的鞋底。当这只脚踏上更高的地方时,胶状液体瞬间将其固定,直到它被另一只超越,依次循环。蓝毒的速度并未因主观空间的翻转而衰减分毫。她在墙壁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在即将触顶时施展空翻,最终以半蹲的姿态倒挂在高耸的天花板上。
在蓝毒面前、和她同样倒挂着的,还有一只舞动的黝黑蝙蝠。只见那蝙蝠不断扑腾着翅膀,向它的四周散播乌黑且稠密的晦气。这与蓝毒的眷属相比,委实谈不上优雅,但那团污秽所包裹的,正是一台监控摄像头。
一名男子快速通过了狭长的白色甬道。他的服饰和倒在四周的人员别无二致,唯一不同的是,后者的身体某处总是插着一株箭簇。他所抵达的目的地,墙壁内镶嵌着一扇厚实的自动推拉门。
「就是这里吧」——男子用手势向四下无活人的空间内传达该讯息。
下一刻,一只蝙蝠飞进了视野。只见它悬停在空中,用无形的豁口向正下方喷洒出圆锥状的黑雾。黑雾散去,从中浮现的是一位白发赤瞳的少女。她将背后折叠的血凝翅膀向两边撑开。血液由固态融化,伴随着最初那只蝙蝠分解于空气中。
华法琳向男子微微点头。随后,两人一并将视线投向那扇门。
20、 世界如此安静。尽管细腻的歌声回荡于整个空间,空依旧这么认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茕茕孑立,只身一人在哭泣。
感情的过分投入让泪花模糊了她的妆容,空不在乎,也没有人看得见。比起外貌,空更愿意磨练自己的歌声。至于眼下还有多少人沉浸在那歌声带去的美梦里,空不得而知。但无论怎样,当荧幕上仅剩的两首曲子被抹除后,一切都将终结。空不愿让那些人再度苏醒于这个残酷的世界中,她知道破碎的美好只会让人更加绝望。
歌声似乎也给自己带来了梦。
在泪花点缀的景色中,空看到了别样的风景。那本该是一颗深埋于心底的沉眠种子,如今却在水分的滋润下苏醒,歇斯底里地生长。条条藤蔓旁逸斜出,如锁链般捆住大脑。在枝叶拼凑出的图像里,空看见了脚底下、荧光棒汇聚而成的黄色汪洋,音乐和应援声浑然一体,引爆世界的光之矢蓄势待发。那一定归咎于此刻过于孤独,空的记忆才会追寻这般狂热的场景。
但就回忆来说,空此刻竟觉得它无比真切,犹如身临其境,让空忘却了原本的现实。即便是身后的推拉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声响也没能将她的思绪拉回,有人向她接近亦然,有人触碰了她——不然。
空的意识终于挣脱了藤蔓的缠绕。她浑身一颤,像只受惊的小白兔。空猛地停止歌唱,回过头,杏目睁得圆滚滚的。
“诶?”她发出狼狈的惊呼,右手条件反射性地关闭麦克风。
那名男子正攥着空的左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失去了她,同时也是为了唤醒过于沉浸的空。
“史…史密斯先生…”
卡尔托夫·史密斯刚想开口,却被陡然忆起了现实的空打断。
“您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歌声…”空的声音惊慌失措,分贝跌宕起伏,“刚刚的歌声您不能听见!”
那是附加了安乐死法术的声音,即便接受者拒绝死亡,也难免会对其造成影响,更何况方才空还没有指定接受者。
而史密斯置若罔闻,继续自己想说的话:
“紧急情况,请空小姐立刻随我离开。”
“但是,法术还未完成,这样下去那些感染者会醒过来的。”空再次俯视那些无动于衷的人们。
“不用管他们!”史密斯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于洪亮,他急忙抿紧嘴唇,降低温度后再开口:“是整合运动,他们攻进来了。”
“整合运动?是来拯救这些俘…”
空的话语刚吐出一半,史密斯就拽着她的手腕强迫移动。空即将乘势迈出脚步,却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被某种力量死死焊住。有道戏谑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低吟:
「你要是想好了,我就放手咯?」
想好?想好什么?空的不解只有一刹那。下一刹那,她的大脑不堪重负。整合运动、刀光剑影、天崩地裂、人间炼狱、腥红死神、披着红衣裳的菲林族少女…这些印象均实现于同一场景。它们一股脑地挤进空的记忆,让她发出了似曾相识的惨叫:
“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叫喊撼动整个空间,所幸地震没有发生。
史密斯惊诧地回过头,而下一刻,他的颈部动脉受到剑柄的钝击,身体瘫痪在地。目睹过程的空惊恐地后退一步。在她面前的灰影,全身上下被斗篷覆盖,散播着杀戮的气息。空对此十分敏感。
“谁…谁…”她的声音摇摇欲坠,浑身寒毛战栗,但还余有在声音中附加定身法术的力量。
未果,只见那灰影跨过史密斯的躯体,进一步逼近。
“不要害怕。”灰影开口道。
空的面部肌肉发生松懈。对方在声音中施加了法术。那是无须粉饰、与生俱来的法术,对空来说,那是熟悉且唯一的——
灰影将斗篷摘掉。
“德克萨斯!!”
仿佛与暌违已久的至亲重逢般,空不顾一切地扑向她的怀中。原本焊住她右手的神秘力量和那些沉重的记忆荡然无存。
“还是这么爱撒娇,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嘴上这么说,德克萨斯还是诚实地用双手轻抚空的背部,但跃动的双耳和灵敏的嗅觉依然在监视周围。
空放开了德克萨斯。在这种情况下,她显得格外轻松。“整合运动入侵了这座隔离城区。”
“整合运动…”德克萨斯将拳头举至唇前,只差一支Pocky,“哦,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咦?”
“事实也错不到哪儿去。”
说着,德克萨斯拔出腰际的剑柄。霎时,从柄口中喷出一把由光芒铸成的刀刃,看起来像是直接把融化的橙红铁水拿来铸剑,能够从刃芒中感受到生命的潺动。德克萨斯随意地使剑尖滑过史密斯的背部,仅仅将西服像削泥土般割开,另一只手扒开内部的衬衫。其下表露出的不仅仅是结实的背部肌肉,还穿插着密密麻麻、如砂砾般浑浊的结晶。
空倒抽一口凉气。
“感染者!?”
21、 黑烟从华法琳的手心冉冉升起,像是被门那头的什么东西吸引似的淌过门缝,前往“殓尸房”。据华法琳所说,黑烟中含有相当的唑吡坦,博士可不愿品尝。
华法琳阖上手掌,向博士致意后,倒放出方才的过程,化作一只蝙蝠踩着黑烟的轨迹钻过去。博士才懒得思考存在体积的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不过,不用耗费时间破解这该死的指纹识别式门禁真是谢天谢地,现在可没有那般余裕。
就在三人攻坚这座隐藏在卡西米尔郊外的移动要塞时,博士收到来自梅尔的紧急联络,声称翎羽被困在了陵墓内。博士当即判断交由他们处理,梅尔只需按照原本的计划行事即可。既然做出了这等承诺,博士他们就不得不和时间赛跑,因为此时此刻,“音乐”一定已经奏响。
很快,门被从内部打开,迎接博士的华法琳冲他微笑。
无视她的博士踏入敌人的控制中枢。几位拥有权限的操作人员正在酣睡。希望他们不会梦游。
“他们也是感染者呢。”华法琳妖娆地舔舐着纤细的手指,獠牙裸露在外。
博士瞄了眼他们腰际配备的武装。BSW造半自动手枪,装填蚀刻弹药,来历可不小。兴许杰西卡和雷蛇她们知道点什么。监控显示屏上一切正常——如果他们不知道此刻所有的摄像头都被华法琳的眷属迷惑了的话。
而主控制屏幕上的画面令博士发指。有限的画面定时地切换,通过夜视摄像机实时反馈陵墓内各处的情况。那些被罗德岛关押的整合运动无不倒在地上抽搐、浑身乏力、面目狰狞、嘴角吊着白沫,精神恐怕是在地狱里乘着一环又一环过山车。
博士不禁想起了白面鸮。在罗德岛的控制中枢内,众人一一检验着Mibo mini-type No.67从MSR总部那儿盗窃而来的数据,却没料到那是一种超出人类听觉极限边缘的振动频率。在博士仍旧眉头紧蹙之际,白面鸮突然出现应激反应:全身僵直地立起;头发如被焚烧的衣物般巴结躯体;四肢如被五花大绑般紧贴胴体;寒毛收缩。人体的宽度骤减一倍。她的口中念念有词:“【ERROR发生】”一旁的梅尔当即按下AZ-5关闭所有打开的文件。白面鸮倒回椅子上,涣散的瞳仁呆呆望着屏幕,良久没有吭声。博士怀疑她又陷入了异常休眠状态。在神经重新与Rhodes Island™成功连接后,白面鸮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些罪魁祸首的“音乐”分类到有害垃圾里。然而这只是对手所耍的把戏的冰山一角。
博士看向屏幕的角落。播放器滚动的是龙门偶像少女空的『僕らの戦場』——当然只有在布满声波武器的陵墓内部才能听到。这首歌或许会给众人遗留下相当严重的PTSD。
博士回过头,发现华法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
“西服的博士真的帅帅哒。”华法琳毫不掩饰脸颊上的红晕,与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博士低头看向自己,没什么感觉。他是为了方便混迹于敌方才听从华法琳的意见。他当然不担心蓝毒会误射自己。现在看来,华法琳是趁此机会别有用心。博士应付式地点点头,说道:
“谢谢。我对蓝毒很放心,她会保护好我的,这里就交给我们。我马上和梅尔她们联手把‘音乐’关掉,尽快让你的眷属找到翎羽,顺带收拾掉那啥啥巨人。”
博士没有在不断切换的显示屏上发现翎羽的身影。
“明白哒。”
华法琳对这直男回答并不失望。她小跑着、一跃而起、化作蝙蝠、转瞬即逝。
被独自留在控制中枢内的博士从兜里掏出USB闪存盘,并在心里祷告这次白面鸮不会在一气之下删除所有的文件,毕竟这些可是他将计就计得来的、至关重要的证据。
22、 胃袋里波涛汹涌。空明明没怎么进食,却感觉野心勃勃的它要吞没所有的内脏,再一吐为快。剧烈的呕吐感并不该归咎于此刻竭力奔跑的状态,而是内心在拒绝方才得知的诸多事实。
“我,真的会被杀掉吗?”空首先抛出这个疑问,战战兢兢地。
“不会,有我在,他们伤不到你分毫。”跑在空前面的德克萨斯头也不回地说道。
“可是,你受伤了。”
刚才一道亮光擦过德克萨斯的左肩,割出一条血线。
“没事。”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又横出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地,德克萨斯将左手向前伸出,五指迅速捏拳。在她的头顶上,两盏亮黄色的圆盘垂直出现,面朝敌方,分别从中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一道光芒,击穿对方持枪的手臂。失去手臂的人发出惨叫,再也顾不及其它,只能让德克萨斯和空在眼前溜过。
无情的枪口确确实实指向两人,空知道。相比狗急跳墙的对方,德克萨斯则尽量不下杀手。在对方占据人数和体格优势的情况下,近身搏击是下下策。而在远程攻击上,德克萨斯并不能完美地把控精准度。只消一丁点儿闪失,拥有雷击之势的剑雨就会将敌人撕成碎片。德克萨斯只得卸掉对方的抵抗力量,斩断对方的肢体乃迫不得已之举。
徒有惨叫的敌人会吸引更多的敌人,即便是德克萨斯也难以对付。她的额上挂满汗珠。空很自责,因为此刻自己竟沦为她的累赘。
——声音的法术不起作用。充分收集空的声音数据、成功研制出声波武器的他们,自然也具备相应的应对措施。对方的每一个人,双耳都被一副无线耳机保护着。声音中蕴藏的法术会被无一例外地滤除,仅靠骨传导的份量根本不足以发挥作用。空想起,方才史密斯先生也戴着那副耳机。这个事实如一道晴天霹雳,将空麻痹在原地。原来,自己的任性被如此利用着。那一刻,空感觉整个世界都背叛了她,并非因为她的声音不再独一无二,而是她终于醒悟:对其居心不轨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已经得逞。空内心的那份桀骜正在嘲笑她:活该,你这是自食其果,终得报应。
现在,报应来了。所谓过河拆桥就是这么一回事。在实验成功的同时,空会被他们杀掉,以除后患。毕竟,仅是摧毁MSR,并不能对空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她还有企鹅物流这个强大的靠山。显然,他们比MSR更加充分地理解这个地下物流组织的可怖之处。空的能力在该组织中能够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足以对抗他们的武装。
空会被尚未明晓却自始至终、近在咫尺的威胁杀死——她本是如此认为。
“不,”德克萨斯凝视着她。空从未见她坦露过如此认真的眼神,“杀死你的凶手不会成为他们,而是罗德岛。”
“罗德岛?”
鉴于企鹅物流和罗德岛的密切合作关系,空绝对有所听闻,她只是碍于工作,没有亲自与罗德岛产生过交集。
“你的尸体会被抛弃在卡西米尔的某座骑士陵墓中,与那些被声波实验折磨至死的整合运动腐烂在一起。而对于将所谓的‘战地Live’委托给罗德岛的企鹅物流来说,大部分的责任将落在保护失当的罗德岛头上。”
“所以作为渔翁的他们想让我们两蚌相争,对吧?”
德克萨斯有些惊讶。在得知了这个事实后,空居然还能镇定自若。空自身也觉得不可思议,可能它还远不及上一个事实那么具有冲击性吧。
“小心!”
空的脑海中闪过不详的念头——有三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威胁正直勾勾地逼近。德克萨斯则已率先一步做出应对。只见她双手握着的光剑如雨刷般向上挥舞,筑起一道屏障。与此同时,面前不分先后地响起金属撞击声。定睛一看,三把短刃被击飞,在地面上锵锵作响,吸收此外的一切声音。德克萨斯停下了脚步,挡在空的面前。
走廊尽头凭空浮现出一盏戴着红色兜帽的身影。给空的印象犹如从童话中走出来的小红帽,然而其生性流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暴虐。那红影只是闲庭信步地向这边走来,却渲染出让人不得不退避三分的魄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德克萨斯发出警告。
“名字,报酬,杀掉,很简单。”仿佛红就是在等这句话出口似的,下一刻,她已不见踪影。
——不,空在一瞬间意识到死神已然逼至她的左前方。她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德克萨斯已经用双剑替她咬住红借以重力和惯性挥下的短刃。左肩的负伤让她的动作有些抽搐。德克萨斯右脚向前踏出,同时双手相向施以交叉斩击,扑了个空。
再次回过神时,红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的后方。德克萨斯毫不犹豫地向其施展剑雨。红配合着落地的刃芒跳起舞蹈,轻车熟路地避开了环环相扣的攻击。她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娴熟到极致。但德克萨斯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凭借此招杀死对方。无数刃芒在双方之间筑起一道满是荆棘的隔阂。
“用我的声音…”
空发现红的卫衣内侧挂满了刃器。她揣摩对方或许没有像持枪的家伙那样戴上耳机,但她没有发现的是——
“没用,对方和我一样是鲁珀族。”
不知为何,空的法术对鲁珀族没有任何效果,这也是她伪装的鲁珀族身份暴露的原因之一。
“我用双倍的价钱离间你,红。”德克萨斯放开音量。
“否决,违约有失信用。”红播放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
德克萨斯先做一次深呼吸,右手放开剑柄。剑柄自由坠落,其上拉出的刃芒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德克萨斯用空出的手拔出腰际的武器。那是一把实体的匕首,正在饮用其上沾满的鲜血。德克萨斯先是看了看匕身,再将视线泼向红:
“你的雇主,是否在这之上?”
只见红抽动了两下鼻翼,灰褐色的瞳仁在一瞬间骤缩。对于久经沙场的红来说,刀刃曾经抵达过内脏的哪一隅,她都一清二楚。
“你杀了他。”
空仿佛看见身旁的德克萨斯在嘴角勾勒出淡淡冷笑,那比起红,更让她战栗。德克萨斯依然波澜不惊地回道:
“连雇主都保护不了的佣兵,没有完成任务的必要。”
闻言,红紧攥手中的刃柄。沉默持续了大概两秒,在空看来已是良久,如坐针毯。
咣啷。
两次短刃落地的声音咬合在一起——红放开双手、让出道路。她以简洁且缺乏感情的单字回答:
“走。”
德克萨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收回匕首、拾起刀柄。迈开脚步的同时,眼前的隔阂消融殆尽。
“已经快到极限了…”
空惴惴不安地看向德克萨斯,代替她说出了这句话。此刻,德克萨斯的喘息声已经强烈到连敌人都能听见。她并不打算逞强。德克萨斯明明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但空发现敌人的数量远胜那雨水。
与进来时截然不同,空感觉逃生时的体感距离无比漫长,宛如跌入万劫不复的迷宫。而迷宫的拐角处,又将出现三名敌人。空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气息,或者说,危机的气息。
轰——
事实似乎出现了偏差。拐角处确实出现了三人,但那三人似乎没能及时刹住车,冲到了走廊的另一头——准确地说,是飞到了另一头。
“呃啊啊啊!!”
紧接着又有一人横过视野,前去与他们结伴。
“祝您旅途愉快。”
最终,在一声和悦的嗓音后,视野内徐徐走出一位“空姐”。说实话,空真的很想以“姐姐”称呼这位为她们雪中送炭的人士,可还是罢了——
“可颂!!”
“哟!空小姐,好久不见。”
可颂以打招呼的轻松姿态小跳到空面前。高举在她手中的、力量足以击飞三个壮汉的磁暴锤如泡沫玩具般飘飘然。
“我想死你啦!昨天登门送快递时还想着要见见你,结果被前台小姐嫌弃得体无完肤,啊哈哈。”可颂空出一根手指挠了挠脸颊,自嘲道。
现在岂有说话的空隙?一枚子弹扑背而来。谁知可颂瞧也不瞧,左手宛如拥有自我意识般架起防爆盾,惬意地卸下攻击,连弹孔都没能留下。可颂依旧不回头,右手向后甩出武器。终于找回了重力的磁暴锤为了挽回方才失去的尊严,前去伺候敌方的全副肋骨。嚎叫沦为背景音乐。
“你迟到了。”
德克萨斯冷冷地说,但她的表情安定了许多。
“抱歉抱歉,让你这位先锋扛太久了。接下来是重装的表演时间。”可颂终于转过身,右脚尖在地面上前后摩擦。她先后摘下耳朵上缀着的耳机——战利品。磁暴锤如被磁铁吸引般迅速回到她的手中。
“空,唱一首曲子给咱听吧,丰蹄族可喜欢听你的歌儿了。”
“嗯!”
空用力地点头道。
23、 迪亚布罗气急败坏。他本来可以凭借这一步棋挑拨企鹅物流和罗德岛的关系,并让群众对两者愤慨不已,顺便完成组织的最终实验、向整合运动正式宣战,还能摧毁MSR这个一无是处的傀儡。最关键的是,组织所秘密研发的声波武器本该蛰伏得更加长久,且将有一套惊世骇俗的登场。然而这一切,都因“‘无垢组织已经完全渗入MSR’在不知不觉中暴露给企鹅物流”这项事实的冲击而出现偏差,至今已经演变为无法挽回的局面。
就在一刻钟前,迪亚布罗失去了与远在卡西米尔的实验项目组的联系。那些监视陵墓内部的显示屏一一熄灭,最后的遗像无一不映出一只外形如同水獭的机械生物。而位于隔离城区的秘密设施方面,他始终没有收到干部史塔克的音讯,也不知道当初信誓旦旦的他是否解决掉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头。
迪亚布罗的指尖在键盘上滑动。他打算亲自调用那边的监控查看情况,却被显示器告知缺乏权限。
“哼!”
迪亚布罗激动地一拳砸在案上。他不相信这世上竟有比他还要高明的黑客。当初他可是悠闲地在黑钢国际的服务器里逛了一圈儿。
“一开始都是乖乖听话的小白兔,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大灰狼…”
迪亚布罗自言自语。他深觉自己被倒打一耙,不过没关系。迪亚布罗掐出邪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异样的声音,不出自于只身一人蜗居在MSR总部监控室内的迪亚布罗的口中。
“谁?”
他转过身,发现阶梯上蹲着一名嬉皮笑脸的女子,仿佛从一开始就呆在那儿。一圈光环悬停在她的头顶上方。迪亚布罗不可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能天使再度开口:“你是这么想的吧。”
“什么怎么想的,你…你是谁,没有允许是如何进入我司的?”
“进入MSR不需要你们的同意,只需要陈警官的搜查许可证。”
能天使掏出证件扬了扬。室内光线昏暗,她根本没打算让对方看清。
“还要装傻吗,无垢组织的领导者——迪亚布罗先生?乖乖就范是不用挨枪子儿的。”
迪亚布罗咽了口唾沫,依旧伫立在原地。自己的武装是半自动手枪,即扣动一次扳机,只能射出一发弹药,对方的则是装填快速弹匣的冲锋枪,相比之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更何况能天使还具备超凡脱俗的动态视力。在权衡利弊后,迪亚布罗选择隐藏毫无防备的双手,同时身躯笔直地向能天使弹射出去。
砰砰!
两发子弹分别击中迪亚布罗的右肩和左腹部。果不其然,对方不会瞄准自己裸露在外的头部,那毫无疑问会一击毙命。而瞄准其它的地方——
“咦?”能天使发出狼狈的惊呼,“又抛光?”
竟然还有说话的空隙。迪亚布罗已经直逼能天使的面前。隐藏在西服袖口内的拳刃迅速覆盖到掌骨。他将浑身解数汇聚于左手。对方一定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左撇子。迪亚布罗能够想象下一秒那副得意洋洋的脸庞将被一击粉碎。
咚!
好硬!沿着手臂袭来的打击感让迪亚布罗一头雾水。以他的力道,即便是钢铁之躯也会扭曲变形,难不成是钻石?他定睛一看,面前不是能天使,而是一堵漆黑的掩体。上方以暗黄色字体写道“BLACK STEEL”。
迪亚布罗因此失去了及时抽手的机会。他伸出的左手手腕被一张鹰爪死死焊住,动弹不得。下一刻,迪亚布罗才意识到那强烈的疼痛感和“无法脱手”并非源于对方的力道。他的全身披着足以照亮室内的蓝白色电光,痉挛的肌肉发出呻吟,呼吸困难,每一根毛发皆化作笔直的尖刺。
——反击电弧。
待隐藏在闪光盾牌后的雷蛇松开手,迪亚布罗才完全趴下去,浑身腾起黑烟。
“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能天使掩住嘴,感到同情。
“没问题,右手比左手更能控制力量。”
披着电光的雷蛇来到插座前,通过尾巴释放多余的电量,瞬间点亮了室内的全部灯光。余下的足以让玄关外的自动门来回滑动至明天。
能天使一脸诧异地看着雷蛇,对方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味。
“不用担心,这次芙兰卡没和我一起行动。”
“不不,当你说出这句话时已经表明你害怕了。放心,我不会像她那样捉弄你的。”能天使邪魅一笑。
“话说回来,”能天使蹲在迪亚布罗面前,“这副装甲也是黑钢制造的吗?”她不敢去戳对方的背部。
“嗯,他们从黑钢那儿走私了不少军火。”
这是黑钢国际介入调查的主要原因。
“阿米娅她们已经回收了Mibo mini-type。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和近卫局吧。”雷蛇说道,“你快去你们的团宠那儿,说不定需要你帮忙。”
“OK,谢了雷蛇,回头请你吃苹果派。”
能天使面带笑容地退出房间,趁着鬼畜推拉门敞开的瞬间一跃而出。
24、 “有光的地方,必然伴随影子。不幸的人天生就在阴影里。他们当中,有些人自暴自弃,身心连同周遭的环境一并腐烂;而另一些人,内心豁达,在黑暗中活出了属于自己的光明。”
企鹅皇帝俯瞰落地窗外、林立的道道楼宇。他边摇晃着手中的高脚玻璃杯,边转身。杯中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你,曾经蜷居于黑暗、如今生活在光明里,因此没有像大多数和你目前的处境相似的人那样,无视身处黑暗的人。你不过是仅仅接触到了那些自暴自弃的家伙,就自以为十分了解这个世界的黑暗,然后开始埋怨它的不公、矿石病的不公。而结果——讽刺的是——让世界不公的可不仅仅是那矿石…”
嘭!
企鹅皇帝的话语被厉声截断。只见他将杯脚恶狠狠地按在矮桌上,杯中的可乐全部溢出,有些洒在了自己头上——无伤大雅,反正羽翼防水。他用桨状翅膀抱住头,尝试阻止颤抖的大脑。
“呃啊不行不行!我这是要向空灌输些什么啊,尴尬死人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企鹅皇帝吓了一跳,连忙抽出纸巾擦拭桌子。他整理仪容后,清了清嗓子。
“请进。”
门轴转动,从门缝中挤进一位黄发少女。她进来后迅速关上门、转过身。空目前身着水手服。见状,企鹅皇帝差点发出它原本的叫声。方才独自练习的台词被抛到九霄云外。
“派克,你传唤我。”
“呃,嗯。坐…快坐。”企鹅皇帝派克为空推来一把比他还要高大的椅子——虽然半途被礼貌的空接走。
“伤怎么样了?”派克坐回自己的高脚凳,为空添置茶水。
“托大家的福,我都没怎么受伤,反倒是大家…”
“那就好。”
“诶?”
“啊,我是说,他们我都一一问候过了,无大碍。”派克摩挲额头。
“哦。”
“MSR那边的活动恐怕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派克慎重地遣词度句。他的说辞已经不能更加委婉。即便MSR幸免于法律的制裁,丧失了无垢组织的人力,它的结构也会乱如一盘散沙。所幸在企鹅物流的庇护下,表面上与此事毫无瓜葛的空免于出庭,但作为MSR的招牌偶像,空流失了不容小觑的人气。她也不应该再度将偶像事业托付给肩负骂名的MSR。
“嗯…”
空垂丧着头,五指咬住裸露的膝盖,愧疚的神情了然于目。派克认为她完全不必如此自责。只不过正值青春年华的空就是这么一位多情善感的少女。就这点而言,不可思议的是,该个性竟然不足以完全抑制她那桀骜不羁的势头。派克觉得这两者取得了一个绝妙的平衡。
“派克,你早就知道无垢组织的存在了,是吗?”
“早,但远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早。至少在我将你介绍给MSR之前,它还是干净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空抬起头,视线中夹杂责难。派克意识到接下来才是重点。他跳下板凳,来到空的侧前,以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仰视空。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并非通过我的口头传授,而是你用亲身感受。”
派克的双翼交叠,“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他补充道。
“我…”空又垂下视线,“我不知道。且不论我险些因此丧命,企鹅物流会倒闭也说不定啊…”
“巧合的是,这句话,我已经从无数部下那里听过无数遍了。”派克背过身,“每次我的回答都是:这便是企鹅物流在这个世界中选择的位置。”
空以沉默表示无法释怀,于是派克再度面向她:
“但是对你来说,答案会有所不同。”
空抬起头。
“你太过闪耀,以至于动摇了我们潜藏在阴暗中的位置。我们的敌人,会率先从你下手,将我们击溃。”
“那岂不是…”
派克没让她说下去,“如果他们能够得逞,企鹅物流早已不复存在。”他来到矮桌前,向杯中添置可乐,小啜一口。
“敌人会因你的闪耀而眩目,从而误认为自己已经具备足够的资格向我们发起挑战,而我们潜藏在暗地里的实力往往出乎他们的意料。这种局面的变化对我来说其实不足挂齿,我渴望的是位置的变化,是新的可能性。”
派克放下杯子,接近空,黑色的眼珠中闪耀着期待,“而你,将引领我们。”
“我?十九岁的少女?企鹅物流的后辈?”
“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才具有更加开放的思想。只是你尚且缺乏阅历,而我正在引导你,让你完整认知这个世界的同时,避免你的思想囿于它当前的固有框架——虽然说来惭愧,像无数人那样,我未能幸免于后者。”
空暂时接受该深文奥义。“你所说的新的可能性是指…”
“感染者与非感染者之间和谐与共的相处方式。”
“看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这是因为你的思想已经开始被固有的框架限制。你在邂逅我之前,曾相信这世上会有说话的企鹅吗?更有甚者,它还长有灵活自如的对生拇指。”派克举起双手,从翅膀边缘延伸出的黑而狭长的拇指在空中画圈。旋即,他眯起眼睛,“我知道,你的内心仍在期待这种可能性,而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一点。这也是为何你没有将‘你在利用我’这句话甩到我脸上的原因,换作他人早就这么做了。”
空抿紧嘴唇。派克将举起的双手搭在她按住膝盖的右手上,派克察觉到有几分颤抖。
“你具备独一无二的能力,秉持不顾一切的高傲,怀有不分畛域的怜悯。我向你保证,向泰拉的新旧神发誓:如果你愿意追寻这种可能性,我将会穷尽一生支持你,我绝不会让你死,也绝不会让企鹅物流付之一炬。”派克从未做出如此认真的表态。空被那压迫力逼得喘息。
“原谅我,小姐。” 派克示意空喝口茶缓解,“但我是认真的。”
“我…容我先考虑考虑。”茶杯在接触到空的嘴唇前,悬停了好一会儿。
“你会有充足的时间。”派克回到高脚凳上,“顺便…你也可以考虑下一步计划。”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摊开在空的面前。这也是他召唤空的目的之一。
空放下茶杯,看到那份文件的白色封面上赫然描绘着一座灰黑色的巴别塔。
“这一次,你要将我推荐给罗德岛吗?”
“不不,我才不会让你去干苦役。这是暂居于罗德岛的保障合同,它将让你宾至如归。”
“为什么?”
“这段时间里,让你待在龙门恐怕有所不妥。”
“罗德岛安全吗?”空用视线压迫派克,“我要你发誓,你必须和盘托出。”
派克紧抿嘴唇,仿佛吃了瘪。他心想:这丫头竟成长得如此迅猛。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应该去见识见识,那些降生在黑暗中的人们,是如何活出属于自己的光明的。”
“什么意思?”空偏着头。
“很快你就会明白了。”派克笑而不语。
在空怀揣着犹豫不决的心情以及那份罗德岛单方面签署了的合同离开之前,派克告诉她:“记得感谢那些潜藏在暗地里支持你的同伴,我也会这么做的。”
派克来到窗前,手持通讯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加密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在#号后留…」
“波顿先生,关于暗杀史塔克这一委托,我保证您会幸免于法律的制裁,请您再忍耐两天。出狱后,您将以崭新的身份在哥伦比亚得到一座永久有效的住宅。寄往您账户上的金额足以让您享受到天衣无缝的矿石病治疗措施。感谢您长期以来对目标人物的持续监视。另外,破碎的墨镜会托付给您一笔酬金,数目是您曾提交的情报中所提及的雇佣金的两倍。请您以委托的名义将其转交给小红帽,委托内容就是…安全护送您抵达新的家园。希望这项秘密能够伴随寿终正寝的您永远埋葬于地下。”
哔。
破碎的墨镜挂断了通讯。
25、 博士从如火如荼的宴会中溜了出来,他渴望新鲜的空气。好吧,其实他发现现在的蓝毒已经比他还要善于应付这种热火朝天的氛围了。
在宴会上,博士被后勤干员逮个正着。那人唯博士是问:“你怎么又擅自为那个科学狂人分配本就吃紧的空间啦!?”
博士先是用双手扇灭对方的怒火,再低声下气道:“梅尔在此役中功不可没,再说了我也承诺过她…”
“那人家葛罗莉亚也是功臣,怎么没见你承诺人家源石咧?”
闻言,博士表情骤变,把对方吓了一跳,“不许你胡说,那是葛罗莉亚的需求吗?”
“呃…”后勤干员精准踩雷,一时词穷,“不管怎样,好好教育教育梅尔吧。你可知道,她把从无垢组织那里缴获的所有装备全数回收,拿去研制新的水獭了!哪儿还有这么多地方?”
“行行行,好好好,我知道了。”
博士随便打发了对方,然后溜了出来。
“唉——”
博士长叹一口气。目前他靠坐在甲板边缘,欣赏流动的风景。罗德岛正朝切尔诺伯格驶去。
阿米娅等人于昨日回归罗德岛,带回无数龙门特产。会议中,众人一致决定将那些伪装的整合运动、实则为赏金猎人的俘虏交由卡西米尔政府处置。罗德岛还顺便为滴水村向政府索要了一笔抚恤金,对外没有借用滴水村的名义,是为了响应村长可萝尔的要求。她们不想落入政府的眼中。滴水村向罗德岛郑重地许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罗德岛并没有放在心上。
至于无垢组织,罗德岛从他们手里缴获的人体实验录像、实验数据、组织信息等证据足以让他们先在法庭上社会性死亡,再在地狱里游历千百回,无过之而有不及。该秘密组织才刚刚崭露头角,便被连根拔起,不免让博士感到同情。
“怎么了,博士?”
一只蝙蝠降临在他身边。博士不改视线地回道:
“又被凯尔希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她还补充道:以后不允许食铁兽在事后报告书上弄出这么花里胡哨的签名。”
“噗哈哈哈哈。”华法琳开怀大笑,笑声被风吹散。“看来,我俩都从她那儿吃到了不少苦头呢。”
“我哪儿像你,你是真的喜欢搞事情。”
“才没有,是正规的研究哒!”华法琳别过脸。
“远山和翎羽的情况怎么样了?”博士侧过头。
“远山还好,翎羽就…”
据说,华法琳在一个预料外的芜杂空间内发现翎羽时,她已经不省人事,浑身多处负伤,身旁还真的横躺着一头巨人。只见那巨人全身套着满目疮痍的甲胄,手握尺寸夸张的电锯,活像个从生化危机中客串过来的变异人种。想必在音乐响起之前,双方斡旋了相当长的时间,而翎羽自始至终处于下风。
“那音乐削弱了翎羽的听力,但同时拯救了她的性命——在我为翎羽治疗断裂的肋骨时,她如是告诉我。”
“是吗?”
博士不知该露出怎样的表情——这副表情恰让华法琳喜闻乐见。
“葛罗莉亚的情况呢?”
“她依然徘徊在黑夜里。”
“她需要时间,和自己的内心对话。”博士感叹道。
“居然让葛罗莉亚去窃取空的意识形态,你也太敢让人家冒险了吧。偷窥他人的隐私这种行为我可不敢恭维。”
“我又没有利用这点来干坏事。”
“谁知道呢。”华法琳揶揄道。
两人缄默。华法琳在期待着什么,未果。
“那我呢?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她将头探到博士跟前。即便这么近,博士也感觉不到温度。
“你?皮肤煞白煞白的,不是很健康吗?”
“不!我贫血了!那些番茄汁喝得我要吐了!需要博士亲亲才能好起来哒!”华法琳嘟起嘴唇。
“你给我一边儿去。”博士一把推开华法琳,却不料伸出的右手被她缠住。博士用眼神威胁她松开,遭拒。
“说真的,博士,你什么时候才能答应和我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被你榨干吗?”博士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嘛,人家又不是只对你的血感兴趣。”
“但我对吸血鬼不感兴趣。”
“说得好像人家是十恶不赦的魔鬼一样,我可是救世济民的好医生哒,和某些成天拿着枪械物理超度的拉特兰人可不一样。”
“行了,适可而止吧。”博士脱出了手。
“呜呜…又被甩了,博士的心狠狠哒。”华法琳抹着不存在的眼泪。
“这都多少次了,你还赖着这种玩笑。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只见华法琳又重新挂上笑容,似乎已把方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企鹅物流打算让空以宾客的身份入驻罗德岛,想让你先签署一份入驻合同。”
“不同意。”
经过这次事件,博士已经厌倦了与那只狡猾的老鸟嚼口舌。“问题儿童已经够多了,不缺她这一个。”
“欸——我还打赌你一定会同意的呢。毕竟合同里明文规定会在原本五十万龙门币的报酬基础上再附加一百万…”
华法琳的话音未落,乌萨斯的荒原上回荡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咆哮,久经不衰——
“咿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
见钱眼开的人,华法琳思忖着。想必企鹅物流牺牲了一笔不菲的数目才使得博士愿意去窃取空的内心吧——明明是博士想要确认即将来访的空是否怀揣与罗德岛利害一致的目标。原因不难想象,博士可不愿让自己心爱的人只身冒险。但华法琳难以想象的是,家徒四壁的他,到底为葛罗莉亚呕出了多少心血。
心脏的躁动敲击着肺部,让华法琳的气息无比紊乱。那分明是吸血鬼不曾被赋予的情愫。
26(附赠)、 太阳自从那一天落下后,就再也没能升起。点亮这冰冷的世界的,唯有眼前这一朵渺小的篝火。借着幽微的火光,男孩看到了他所熟悉的物什:床笫、被窝、洗漱用品、盛着他最爱的胡萝卜切片的器皿等等。但关键的差别是:这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家庭,他的家不在昏天黑地的洞窟中;眼前这位男人也不是他的父亲,父亲给他的印象是铸铁、白胡子拉碴和啤酒肚。眼下的男人不仅消瘦,还整日坐在篝火旁饮酒作乐,充当自己的屎尿布。男孩疑惑:只会坐享其成的他是如何维持生计的?父亲经常告诫男孩:不劳而获非君子,脚踏实地最实在。
男孩张开口,他口渴了,但身体却交缠在一起、无法动弹。他只能张嘴示意男人。
男人见状,停下了高举的水袋,向他展露笑容的同时,将瓶嘴伸过来。
“我还不能喝酒。”男孩别过脸去。
“那可不行,我这里只有酒。”
“你的同伴那儿有水,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在这种处境下,男孩依旧彬彬有礼。然而男人选择无视他,继续畅饮。
此刻,外头进来了那位同伴。男孩讨厌那人。他不像眼前这位男人,他扮演的是红脸警察,似乎在同伙中拥有相当的话语权。只见红脸警察用手势示意酗酒男,那是男孩不曾见过的手势。
酗酒男点了点头,再次向男孩展露微笑。男孩觉得,这一次,他笑得前所未有的狡猾。
酗酒男温柔地为男孩解开绑在他身后的、缠绕在石柱上的绳子。这一天,男孩终于见到了耀眼的太阳,他也终于明白,这些人并非不劳而获。他们将男孩视作摇钱树。
暌违已久的父亲就在眼前。男孩想要出声呼喊,嘴巴却被抹布塞得紧不透风;想要扑向他那肥硕的肚皮,浑身却被五花大绑,连能够表达喜悦的马尾都被囚禁。男孩觉得父亲一定怀揣同样的心情,却不明白没有这般拘束的他为何只是满眼泪花地看着自己。架在他面前的刀刃,难道不是只能用来恐吓牛羊的工具吗?
除父亲外,这几天与男孩同居的人都到齐了。早出晚归、但总是一无所获的红脸警察,和畏惧阳光、蜷缩在全副盔甲里的酗酒男分别守在父亲和男孩的身边。身后还有他无法形容的两人,因为除了最初被掳走时见过面之外,男孩与他们鲜有接触。那两人只是躲在洞窟内,好奇黄发垂髫能有什么本事。
上半身赤裸的红脸坐在岩石上,准确地说,是坐在那个满是尘埃的箱子前。
“哈啊,真是父子情深啊…”
他用手指轻轻滑过箱子内的物件,好生打量。男孩有所听闻,那亮铮铮地闪烁金光的准是赤金。他虽无幸见过实物,但还是知道无数人穷其一生趋之若鹜,父亲也不例外。箱子里还散落着不少蓝宝石和猎人金币。
红脸抬起头,满脸邪笑道:“不仅提供我们日常起居的用品,还煞费苦心地为我们准备这等好货,感激不尽。”
父亲没有否定,只是咬着牙。
“不过,”红脸的表情瞬息万变,“我还以为骑士宝藏会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呢,结果就只够兄弟们花两辈子?大失所望啊。”
眼看红脸的心情即将坠落,父亲连忙开口:
“这些对你们来说已经足够了吧。你那些同伴已经被我假以罗德岛之手除掉了。拿上这些赃物,放了我儿子。”
“同伴?啧啧啧啧…”红脸起身,一字一词地倾吐道,“我们是知恩图报的人,即便恩人说了些污秽的言语也不会介意。我们当然会让您与令郎重逢,”
红脸拔出裤腰上的匕首,一刀捅进父亲卢克的肚脐里。
“咕!你…”
卢克再没能出声。他咳出血块,疼痛地踮起脚尖。鼓起的双目诧异地俯视红脸。红脸保持扬起的笑容,补充道:
“但可没说是在这里。”
红脸抽出血红的刀刃。卢克在倒下前看向自己的儿子。
男孩尚未理解发生了什么,恐怕他的人生也不剩时间让他去理解了。陪葬或许是个不错的结果——如果男孩尚有未来,他一定会如此回首。只见一旁的酗酒男噗嗤地笑了一声,表情隐藏在头盔下;身后的两人慌了手脚。红脸肯定没有事先与他们商量,那与酗酒男呢?
“徒利,杀了男孩。”
红脸狠狠地踹着父亲的尸体,头也不回地说道。
自己会死?比起这个,男孩的注意无法从一动不动的父亲身上移开。所以,他和红脸最先注意了到尸体的异样。
尸体的脸庞溶解了——不只是脸庞,他的身躯亦然。他变得不再像父亲。鼓起的红点白衬衫瞬间瘪了下去,其它的衣物也从原本臃肿的身材中解放。而对于溶解后余下的人头,男孩恐怕比红脸还要熟悉。
消瘦的脸庞、贴满暗紫色结晶的脸颊、被荨麻疹占领的脖颈…相比暗无天日的洞窟,这副常伴男孩左右的模样更让他恐惧,特别是在酗酒男帮他接大小便时。
男孩恍然看向方才还在身旁发笑的、红脸口中的徒利,却发现他已不见踪影。男孩还未反应及时,徒利已经乍现在红脸的身后。红脸亦未反应,遑论躲在洞里的那两人。
只见徒利用左手抬起红脸的下颚,同时,握持匕首的右手横向一划。登时,从红脸的颈动脉中喷射的大量鲜血将酗酒男的遗体完全染红。徒利顺势丢掉匕首,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刺入脖颈的切割面中,似乎在寻觅什么。当他将腥红的手指拔出来时,指尖掐着殷红的舌根,连带着整条晃动的舌体在滴血。徒利随手将舌头甩进宝箱里,让光溜溜的赤金也尝尝鲜。
“唔啊啊!!”
在洞窟里叫喊的两人这才歪打正着、曲解了状况。没有目击卢克尸体变化的他们误以为徒利已经叛变,纷纷向他射出箭矢。而那箭矢还未抵达男孩身后,彻底粉身碎骨,如遭刀绞。两人更加惊恐,再次上弦。
男孩瑟瑟发抖,被恐惧点了穴。他发现,徒利手上沾满的血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挥发,留下的手指比印象中的更加纤细、洁白。徒利用仿佛未曾沾血的双手卸下头盔。霎时,男孩目睹到结霜的麦黄蜂拥而出,在微风中竞相争艳。顶上,一对与男孩的相似的双耳不时跳动。这副背影,让他联想到过世的母亲。
“母亲”俯视着重叠在一起的红脸和徒利。男孩看到她那如天空般湛蓝的瞳仁中游离悲悯,听到如春风般的温语。
“你再也不会说出你所讨厌的、污秽的话语了。”
嗖——
利箭再度袭来,下场却和方才大同小异。碎片与之前的叠加在一起,好似尸体。弩手再次上膛——没能得逞
一柄贯穿新月的银色法杖如靠近路灯时的影子般浮现在“母亲”的手中。她倏地转头,将视线投向男孩的身后。男孩这才发现,她的另一只眼瞳如篝火般橙黄,与蓝色的左眼截然相反,只有暴戾肆虐其中。
顷刻,葛罗莉亚的盔甲如玻璃般粉碎了,连同男孩身上的抹布和绳索。那两人的衣物包括手弩也得一并下葬。不过,相比一丝不挂的两人,葛罗莉亚还剩下自己的公式服。
她向两人发出恶魔的吼叫:“带上这些赃物,滚到哥伦比亚去!你们应该充满感激:这下可够你们挥霍四辈子。”
“咿咿咿咿!!”
那两人夹着“啜泣”的老二手忙脚乱地来到沾血的箱子前,却发现以他们的力量根本不足以撼动这箱宝物。此情此景不堪入目,只见葛罗莉亚一挥法杖:“滚!”那两人便随着宝箱被抛到九霄云外。葛罗莉亚当然不会让他们完好无损地降落。财物也将散落一地。
待两人的尖叫消失在云端后,葛罗莉亚来到男孩的面前、蹲下、轻抚他的头。此刻,她的双眼均如流水般温柔。
“爸…我的爸爸呢?”
男孩怯生生地发问。在目睹了葛罗莉亚这一系列操作后,他止不住颤抖。
“别害怕,杰克。我答应你的父亲要将你平安送到他的身边。”
说来奇怪,葛罗莉亚的微笑竟让男孩杰克瞬间镇定下来。杰克只感觉她的眼眸里浮动着不可思议的光芒,形同极光般轻柔。
待杰克平复心情后,葛罗莉亚从红脸尸体的裤带上取走水袋,递给杰克。
“我猜你口渴了,先喝些水吧。”
杰克捧起水袋,咕嘟咕嘟地下咽。一旁的葛罗莉亚连道“不急不急”,生怕他噎着。待杰克满足地大呵一口气,她才改口道:
“我们快走吧,你父亲正在家里等你呢。”葛罗莉亚起身,方想牵住杰克的手。
“请…请问您是谁,爸爸告诉我要懂得知恩图报,我想知道您的名字。”杰克投以天真的眼神。
葛罗莉亚再次蹲下。她想了想,该不该说出那个名字,但还是罢了——
“我叫夜魔。”
夜魔亲切地回答道。
“啊,我知道。”
杰克醍醐灌顶。这让夜魔有些震惊,直到杰克继续说出:
“爸爸经常告诉我,如果晚上不老老实实地睡觉,夜魔就会钻进你的大脑,让你做噩梦咧。”杰克的头直打抖。
“是嘛?”夜魔苦笑道。
“可是,”杰克仔细凝视着她,补充道,“姐姐你并不像大人们所说的那样可怕。你很像我的妈妈。她也有你这样一头漂亮的白发。”
闻言,夜魔嫣然一笑,她又摸了摸杰克的头。
“傻孩子,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事物给予你的主观印象,它们终有一天会背叛你。”
尚不谙世事的杰克自然一头雾水,夜魔也不打算让他理解这般晦涩的道理。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联袂穿梭在清晨的山林中。夜魔心想,再和被镇静法术迷惑的杰克多待一会儿也不赖。于是,她告诉杰克:
“那是真的哦,如果不乖乖睡觉,的确会噩梦缠身。”
下篇结束,全文完结,谢谢观赏。
明日方舟-空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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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中出现的歌曲依次是:《僕らの戦場~Freyja Solo Edition~》by 鈴木みのり。
2、鈴木みのり(铃木实里)是空的CV,同时也是《超时空要塞Δ》中芙蕾雅·薇恩的CV。 
3、感谢坐等天罚大佬提供的支持。
4、专栏头图作者:幻象黑兔
5、由衷感谢各位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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