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折】荒唐

特别行动处那群穿着黑制服的人闯进来时，许佳琪等一众学生正在上课。
教室门被粗暴地一把推开，黑乌鸦们一拥而入。为首的那人许佳琪认识，叫曾良。这不是曾良第一次在上课时间内突然闯入，他几日前已来过一回，彼时曾良气势汹汹地盯着方才在讲台上站定的吴哲晗，又环视了一遭坐在下面的众学生，才高声叫道怀疑有********谍潜伏在这里，他要搜查。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
许佳琪的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课桌下的手攥紧了自己的黑色校裙。但她很快镇静下来，因为讲台上的吴哲晗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正不紧不慢地将衬衫衣袖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吴哲晗就是有这样令人安心的魔力。
她是这市立大学内为数不多的曾留过洋的先生，又总是干净地着一身白衬衫米色长裤，说起话来更是拿捏着恰到好处的音调。据说几年前，被日本军官用黑黢黢的枪口对着时，仍旧慢条斯理地将黑板上的标题写完，这才转身放下手上的半截粉笔。因此，学生们大多打心底里佩服吴哲晗的胆识，况吴先生年纪也不算大，很容易便成了这群热血激昂的青年们之中的“定海神针”。
“曾队长请便，”吴哲晗只斜眼瞧了曾良一眼，丝毫不见有一丝畏惧的情绪流露出来，这无疑令曾良膨胀的虚荣心被狠狠地辗了辗，“好，同学们，咱们今天来上一节与以往不同的课。”
吴哲晗并不在意正在教室内四处翻找并教学生撸起衣袖检查的曾良一行人，转身在黑板上大大地写下了“良心”二字。她将粉笔捏在两指之间，声音铿锵有力：“人是良心的，正是因为有良心，有良知，人才能称为人。”
曾良走到了许佳琪身边。她额角沁出了一层冷汗，即便她这些天并没有接到上线下达的任何任务，但她不免本能地感到紧张，就只好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的吴哲晗以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
“可有些人啊，有个‘良’，却没有‘心’，”许佳琪看到吴哲晗的视线向这边投来，先是在许佳琪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直直地射向曾良，“你们说，这样的人，配称之为人吗?”
似乎是被吴哲晗的目光灼得痛了，曾良猛地转过身去，怒目圆睁。他指着吴哲晗大叫道：“你什么意思!”
“曾队长，我不过是在上课罢了，您这又是什么意思？”吴哲晗的嘴角提起一个弧度，只教人知道她笑着，见不着星点的笑意。许佳琪的心脏跳得极快，站在她身侧的曾良气得涨红了脸。
教室里有学生窃笑起来，紧接着不知道由哪个角落冒出了一个声音：“自然是谁捡这骂就是说谁的。”一石激起千层浪，附和声各起，曾良碍于面子更不好去认这个骂，只气得指着吴哲晗的那手不住地颤。吴哲晗眼下这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曾良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右手已经摸上了枪套，可很快有一个男学生站了起来，继而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十余个学生冷冷地站在原地看着气得发抖的曾良，场面僵持不下。
曾良环视了一圈，权衡利弊后还是将搭在枪套上的右手放回了身侧。市立大学中不乏城内几个有名望的家族中的子弟，其中更有些说什么也不好与之撕破脸皮，今天要是枪声在这里响起，明天日本人说不定就也叫他吃一颗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