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超X你](5)

-04
上海少有下雪之时，即使是深冬也少见。
而这雪下得纷纷扬扬，窗上的雪花在触及玻璃时消失殆尽，街上再少有行人经过，只有活不过这个冬天的穷苦百姓斜倚在墙根，等待春花再开放。李家的灯火熄得早，怕招来惹是生非之徒。李英超坐在床角旁，怀里拥着一个抱暖炉的你。
近日处理的事情多又繁杂，李英超提了想参军的意愿，却被李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李太太一个劲儿的哭，讲着任性的话语尽情地伤害着自己的儿子。李英超终的妥协下来，抱着他母亲，承诺着不去的话来安慰她。
“早些休息吧。”李英超的声音轻，散落在静谧的空气里便听得更不真切，“地上凉。”他从踏上归国的船只的那一刻起就未掉过眼泪，李太太的身体状况算不上好，天寒又生了感冒，大病小病缠身，终是没抵过病痛侵扰，今早与世长辞。你与家里失了联系，上海的房子只是寄住，谈不上是家，你也曾试着与北平的家里作联系，也都以失败告终。
这片神圣的土地，终是被踩在了铁蹄之下，而铁蹄下的人们还要继续生活。
李英超揉着你的发丝，将你抱得更紧些。你不想回客房，那冰冷的残酷的气息你不想承受第二遍。李英超也显然是看出了你的依恋，无奈的笑笑：“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留在这让我抱抱你。”
他的怀抱好温暖好温暖，你无比贪恋这丝温柔，好像一切都同原来一样。你还是你，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拥抱着你讲些哄人的好话，给你买甜腻的糖人，总能在惹恼你后全身而退再亲亲你……
李英超攥住你冰凉的手掌，坐直了身子忽地发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傻瓜。又怎么会不记得。
十五六岁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独处总难熬。
你奉父命来英吉利念文学，语言上的障碍到底还是冲你泼了一盆凉水。你瞧着书页上缠成一团的杂乱文字懊恼地揉揉头发，早知今日，又何必翘英文课去城头买那新出炉的糖糕。生活在北平的日子缩影一瞬一瞬地闪过你脑海，你委屈地想哭，却没有办法宣泄自己生出的多余感情。
你想家，只能找同在英吉利念书的大哥谈天叙旧。你照往常一般站在大哥就读的学院门口等他下课，人潮愈来愈拥挤，你在拥挤的人潮中一眼望见了大哥常戴的那顶灰色贝雷帽。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冲上前拥紧了怀中人。怀中人没有任何动作，连呼吸都听不真切。你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陌生的亚裔面孔。
“I'm sorry. I misidentified the wrong person.”慌张时分丢出的英文到还没辜负你父亲掏给金发老头的银两。你逃也似的跑出人群，上气不接下气地瘫坐在学院门口长长的台阶上。阿妈说自己马虎总得出些差错，今日看来倒是千真万确。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驶得万年船，这般看倒应多念上几遍避避邪。
“你那时候像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傻傻一的。”李英超说着又笑了起来，脸上的倦意一扫而光，“你真的很可爱很可爱哦。”你听后又没出息的红了耳根，李英超夸人的词汇就那几个，说来复去又成了无趣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