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末班车

第七章 末班车
一开始，我们总是在捕捉对方的优点，或是迷人的侧脸，或是轻柔的呢喃。慢慢地，恋爱过了保质期，我们又总不经意间嗅到酸辛的味道。我想一点一点咀嚼，即使它变得无味、涩口……
也许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清晨起来看见她睡着的甜美的样子，又怎会苦涩？原来身边有一个人的感觉是这么好……
最近小婉越来越像一个妇女了，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整天愁眉苦脸，果然女人最终还是要变的，唉，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婉一去不复返了……
今天下班回家没出声，悄悄地走近厨房，看见小婉在厨房里忙碌着，嘴上还哼着小调。我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抱住她，正期待她“啊”的一声，没想到她竟然一点也不惊讶，然后就听见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早就听到你的脚步声了，乖，别粘着我，喏，奖励你的。”然后一片西红柿被塞到了嘴里……
“噗嗤——”江小梧笑出了声，果然偷看老爸的日记是人生一大快事。
“哈哈哈……”房间里回荡着江小梧近似恐怖的笑声……
江小梧被店里辞退了，理由是生意不太好，不需要帮忙，其实每晚看见黄老板忙前忙后，小梧也大概猜到些什么，不过没有去多想什么。
我给你足够的自由，同龄人没有的自由，不是因为我放任你，而是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有超出这个年纪的情商和自觉性，所以时刻给自己紧鞋穿。
这是江平经常说的一句话，江小梧也铭记于心。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小梧不经有些感伤，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公交到站后就不知该去往哪里。以前的家不可能回了，那里仅仅只是一栋房子了，那么应该去哪？
“江小梧？！”
江小梧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黄白格子连衣裤的女孩在马路那边挥着手。
“小韵？”
田韵冲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江小梧，勒的江小梧喘不过气来。
“小梧，你怎么都没回我个信息？走的这么突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呃，因为我爸爸工作上的一些事，所以搬了家。”
“是这样啊，那，新学校怎么样？”田韵一脸忧心忡忡。
“啊，还行，反正初一刚开始嘛，不过，小韵你懂得，能和我交心的朋友不多。”
“唉，怎么说你好。对了，你这次回来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来看看，顺便看看你啊。”江小梧一脸坏笑。
田韵眼中闪过一丝忧色，随即捧出笑脸，然后打了小梧肩膀一下，
“要死啊！”
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两人，也是孩子，很快就玩的忘乎所以。
十一月的风已然变凉，谈不上刺骨，也有些寒意，在夕阳映照下，江小梧扯紧了衣服。
“呐，小梧，你真的只是来随便走走？”
看着田韵一本正经地问道，江小梧叹了一口气，
“是妈妈，如果有一天她回来的话一定是到这座城市，可我和爸爸却搬走了。”
“啊，是这样的啊，唉，小梧，我要回去了，有空常来玩，记得找我。”说着田韵起身要走。
江小梧自然知晓她的意思，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走了几步的田韵停了下来，冲小梧笑了笑，说道：
“阿姨如果回来的话，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当然，如果我认得她的话。”
说完田韵转身就离开了。
“谢谢。”江小梧小声地说着，小到只有自己听见。
有时候声音总会突然变小，这份音量传达的是自己的心声，想要说出却被一种突如其来的难为情所掩盖，所以只剩下自己听见，借此得到一份慰藉。
“呀，快五点半了，快赶不上末班车了。”
江小梧向着公交站一路狂奔，让路上散步的老爷爷老奶奶们煞是羡慕：年轻真好啊！
人像是在不断地追赶，乞求坐上人生的末班车，路上的人满眼焦急、行色匆匆，车上的人安定自若，欣喜暗涌；挤上车的人如获大释，挤不上的如临深渊；站台上的人颓废地望着车子远去，车上的人庆幸地瞧着树影倒去……
“去他妈的感慨，都快赶不上车了 ……”
江小梧摆了摆头继续加快脚步。
终于，站台出现在视线之中，江小梧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秒又陷入绝望的深渊。公交车从江小梧身边驶过，滑向站台，当站台人上完车，那么就意味着江小梧要错过了末班车，哦不，是意味着江小梧今晚要睡公园了，其实也不是没睡过公园，公园其实也……
“去他妈的公园，我要上车！”
女子200米短跑开始了，可是眼看着就要到了车子发动了，等到江小梧到站台车子已经开出去五十多米了，江小梧双手按着大腿喘着粗气，真的就是这样？
江小梧叹了一口气，有一丝失望，也有一丝不甘。她缓缓站起身来，一脸无奈地看着车子的方向，嗯？车子停了。
没有发出任何感慨，直接100米冲刺，看到车门打开的一瞬间，江小梧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我，也是一个凡人啊。
“谢谢师傅啊，还等我了一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江小梧一脸傻笑地致谢。
司机也没多说什么，
“末班车嘛，能带就带喽，不过你还是谢谢后边那个小伙子吧，我可没看见你，是他让我停的车。”说着就启动了车。
江小梧一个趔趄，赶紧抓住了扶手，然后视线向车厢后面扫去。
一副死鱼脸摆在后边座位，貌似还在笑，嗯，还招手示意了一下。江小梧捏着一张笑脸晃过去，平舒了一口气：
“好巧啊，陈泉。”
“还行，坐吧。”陈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江小梧用余光瞥了一下四周，
“别看了，就这一个座位。”一幅悠长的语调让江小梧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跑了那么久的路，江小梧还是微笑地坐下了，假装无事的晃了晃脑袋，嗯哼，他座位前放的什么，一个布袋装着，江小梧伸头去看，希望从袋口发现点什么。
“瞅啥呢？”
江小梧被吓了一跳，“没啥，就想看看什么东西。”丝毫没有一点脸红。
“是几本书，没什么。”
“书？你跑这么远来买书？一定是很喜欢的吧，什么书啊，小说还是杂志？我……”
江小梧扭头一看，发现陈泉默默地看着自己，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顿时老脸一红，抱了抱自己的包，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陈泉依旧死鱼脸挂着微笑，然后贴近江小梧耳朵用沙哑的声音说：
“就像我没有问你为何跑着赶末班车一样，你可不可以也不问我呢？还是——”
陈泉顿了顿，
“你想更多的了解我呢？”
江小梧耳边一阵酥麻，浑身打了一个颤，正想回他一两句，发现陈泉已经把头转向窗外，看着他的后脑勺，心里暗骂一句不要脸，一边悻悻地呼着气。
漫长的车程加上夜幕的笼罩，车厢变得更加安静，陡然的刹车惊醒了瞌睡的众人，到站了。大家摇摇晃晃的下了车，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向四面八方散去。看着陈泉快要离去的背影，江小梧深吸了一口气，好凉。
“那个，”
陈泉滞了一下身子，缓缓地转过来，
“谢谢。”又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
陈泉皱着眉盯着江小梧，
“我说，今天谢谢了！”确保陈泉听见了后，江小梧转身就离去了，陈泉在原地思索了一下，也转身慢慢地走了，江小梧回头瞥了一眼略微驼背的身影，一脚踢飞路边的小石子，
“这人还挺有趣的！”
看吧，末班车上也有去他妈的感慨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