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堂/堂良】拙慕

书上说，如果有一天你梦见一个很久没见的人，代表他正在遗忘你。
老人说，梦见那个人三次便是缘尽。
ONE
等到那年秋天再登台的时候，孟鹤堂说起了单口。
夏过初秋的时节里人往台子上一站，缎面的褂子垂下来坠了一水儿的灯光，衣裳有些不合身，对比起如今的身量来大了许多。
今年秋天来得快，七月流火里秋风擦着袍角掠过去掀起小块布料带了些寂寥的意思。
坐底下的有新来的观众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人：“他搭档呢？”
说是出去自谋了营生。
人各有志吧。
TWO
孟鹤堂结婚了。
一条简单的微博——保持温热感，配图结婚证上的男女笑得令人艳羡。
人终归要有自己的生活。
那是分开后周九良第一次梦见孟鹤堂的时候。
周九良今天喝得有些多。
酒吧里有人弹吉他，调子又慢，六根弦硬是弹出了百转千回来。
他眼眶有些热。旁边朋友瞧他状态不对，拍拍肩膀想着叫他走。
“没事儿，再听一首吧。”
他又喝了一杯，突然间就释怀了。
那是分开后孟鹤堂第一次梦见周九良的时候。
THREE
让自己深陷进去的感动全部都是危险的。
所以需要及时止损。
遗传病的症状开始明显起来是在一个午后，孟鹤堂下楼梯的时候步子没踩实，直接摔了下来。送去医院全身检查下来，说是没法子根治，只能悉心护理着。
也就是能捱多久捱多久吧。
这病最显著的症状就是忘事儿。
孟鹤堂回了家就开始写日记，趁着记得的时候，都写下来。他想写给周九良，又怕打扰他，只敢自己在日记里写。
“我从楼梯上摔下来，眼前一黑，耳边血液轰鸣上行，突然间就什么都听不见了。人生数十年走马灯吉光片羽，那会儿我突然觉得，不出意外的话，我再也遇不到你了。”
周九良睡得并不好。
外面雷声大作，六七月的天叫人燥热难安。
他梦见和孟鹤堂的那场争吵，梦见昏暗的客厅只洒进了月光，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是散落的烟头。
那是他第二次梦见孟鹤堂。
FOUR
你应该仔细看我一眼，我又有几分像从前。
他许多年没见过孟鹤堂了，再见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有了老态。
孟鹤堂曝光率居高不下，如今也是三尺杏坛上的师父了，周九良在那之后却是再没碰过相声，就是听见了声儿也赶紧跑了开。
他远远瞧见过一回孟鹤堂。
其实也就够了。
他们都老了。
FIVE
他第三次梦见孟鹤堂，是在经年后的隆冬。
外头大雪纷飞，洋洋洒洒下了一夜。
他最近总觉得身体不太好，有些病怏怏的意思。回首前几十年，也不算蹉跎人生，只是有些遗憾感怀。
他梦到了少年时代和孟鹤堂在一起的日子，梦到了醒木一拍身边那人垂下的长衫和卷起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