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良】风吹（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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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湛然的天空和广袤无际的高原未曾改变，再次回到左贡，却恍如隔世。
不知不觉间，孟鹤堂已然对这片土地有了近乎故乡一般的厚重情感，阔别多时，竟然也生出了眷恋和久违的情感。
原本作教师公寓的几间砖房已经被推平，再过不多久，那里就将变成孩子们的新教学楼。孟鹤堂和周九良则被安排到白玛书记家里暂住，书记的大女儿几个月前刚出嫁，空出了一间小卧室。
孟鹤堂在楼下与白玛书记和中心小学的校长聊天，把四川灾区的情况说给他们听，于是周九良便一个人把二人的行李送到楼上的卧室。
这间卧室甚至比孟鹤堂从前住的简易宿舍还要狭窄上几分，望着那张不大的床，想到了上个冬天同床共枕的日子和温暖的檀香味，周九良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三分。
时间是一件很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人变得越来越强大，也能让感情生出缱绻缠绵的根。可经历了生离死别之后，一切感情好像又变得渺小起来，周九良纠结了好久，也没能说服自己下定决定去表白。
“怎么了，发什么呆？”见小学弟迟迟没有下楼，孟鹤堂中断了谈话，上来瞧一瞧。上得楼来就看见小学弟站在卧室门口对着屋子发呆，微微驼着的背让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这不是，想起之前咱们一起住的日子了，说长不长也快一年了。”那股似有若无的檀香味冲击着周九良的理智，他索性把心一横，决意实话实说，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懦懦的，“就是，那什么，还挺，感慨的......”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孟鹤堂笑眯眯地拍了拍周九良的肩，“走，下去吃晚饭了。”
以后？面前人的笑容实在太过动人，周九良的思维一瞬间就乘着猎猎的西北风恣情飘荡起来，甚至幻想起耄耋之年两个人仍然彼此相伴。也许到了那个时候，还能一起去看桃花？
“孟哥、孟哥，等等我！”周九良赶紧追上正要下楼的孟鹤堂，心下暗自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吃过了晚饭，孟鹤堂有点闲不住的意思，非要去学校看一看，周九良拗不过他，只好陪着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月光也静静的，气氛倒是让人觉得舒服。
学校大门倒是没锁，听校长说，由于旧教学楼的安全隐患，学校目前是暂时停课的状态，等到暑假过后才会正式开学。孟鹤堂深感遗憾，这么看来自己应该是没法在离开之前与学生们正式告别了。
带了四年多的学生们，每一个都好像他自己的孩子，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是这些孩子见证了孟鹤堂的成长。要离开他们，孟鹤堂深觉不舍，不由得叹了口气。
叹息顺着夜风钻进周九良的耳朵里，他自然是不知道孟鹤堂在想什么的，想问又怕冒昧，憋着心里又不好受，于是他也没忍住，顺着叹了口气。
这一叹倒把孟鹤堂逗笑了，他揶揄道：“怎么还学我呢？”
周九良的脸腾就红了，好在天儿黑也看不大出来，他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半天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只好跟着孟鹤堂一起笑起来。
“傻乐。”孟鹤堂弹了人一个脑瓜崩儿，给周九良盖章定论，“看也看了，怪冷的，咱回去吧。”
“欸，好......”周九良亦步亦趋地跟着，孟鹤堂早不让他搀了，可周九良还是怕有意外，走路时格外注意他的腿。
“明天咱们去见见支农组的专家，你想想有什么要问的，最好是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孟鹤堂顿了顿，回过头来看跟在身后像只摇摇晃晃的小企鹅一样的小学弟，“然后就赶紧回古拉，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孟哥！——”周九良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好像带上了鼻音，“你这是要赶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