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芙】浮珠（十五）
【第十五章】
这几日纪晓芙不分昼夜守着杨逍，马车颠簸亦睡不好，眼底下也有了青影，整个人瞧起来清减许多。她虽不若杨逍瘦地那般厉害，却也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双眼红肿如珠。
杨逍在纪晓芙怀里安睡着，仍旧是那一日对纪晓芙说累，入眠时微笑的模样。纪晓芙让车夫行地快些，等到了风景秀丽的蝴蝶谷，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蝴蝶谷中马车是进不去的，况纪晓芙略知胡青牛的脾气，所以便给了车夫工钱，撑着杨逍缓缓地走进谷。杨逍这样昏睡数日，若是换作常人，早已命绝，如今他吊着一口气，除去本身习武的真气与体质，便是情丝结和浮珠的作用了。
纪晓芙身子虽有些虚弱，却好歹是习武之人，所以硬挺着携昏迷不醒的杨逍走到医庐前。来到这里，望着陌生却仿佛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屋一院，纪晓芙身子不由颤抖，那种死亡来临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这便是日后她的结局，是么？这就是十年以后的纪晓芙传递给她的记忆与心情吗？
纪晓芙沉默了片刻，身子支撑不住，和杨逍一起倒下，尘埃裹挟枯败的树叶纷纷扬扬，迷了她的眼。
医庐的门锁着，纪晓芙挣扎起身，扣响木门上的铜锁。
“请问，胡青牛先生在吗？”
纪晓芙敲门有一盏茶的时间，屋里静寂无比，风渐起，耳边沙沙的声音呼啸而过，看起来胡青牛并不在里面。
“胡先生，胡先生……”
敲门声越来越弱，纪晓芙的力气也在流失，她的心里去越来越急，若是杨逍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她一遍遍敲着门，午时将近，烈日愈发毒辣，纪晓芙停下敲门的动作，将杨逍拖到树荫下，避免骄阳的烘烤。
胡青牛应当不会出远门罢，纪晓芙想，以她和杨逍如今的模样，实在不可以再走了，况且还带着倚天剑。因为杨逍的泪水，纪晓芙心脏那里的浮珠很久没有发作过了，若没有记错，今夜……便是它再次发作的时间。
杨逍仍旧是那一身白衣，只他人已然瘦削地双颊内凹，衣裳变得宽大，拢在身上犹如断线的风筝，仿佛随时会飘走。
何曾想过他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也会此刻的落魄，而这一切的症结，却是她。纪晓芙很累，但她不敢睡过去，胃里有些难受，翻江倒海，隐隐带着绞痛。
日头偏斜，燥热的天气使得蝉鸣更甚，汗水从纪晓芙的脸颊滑落，晕眩的感觉侵袭着她。忽然间，乌云密布，天似乎压得很低，雷声隆隆，风云变幻莫测，只刹那便已是快要暴雨如注的样子。
不知道是否为幻觉，远处的林子里缓缓行来一人，背着小篓，那身形轮廓，纪晓芙第一时间强打精神，欣喜地呼喊道：“胡先生，胡先生，请您帮帮他！帮帮杨逍。”
胡青牛今日本出门采药，过午时眼见暴雨将至，便踏上归程，回到医庐就遇见两个人，好像久等多时。听清那女子的话，胡青牛一惊，加快脚步走过去，地上躺着的男人，即便闭目昏睡且形容衰败至此，那傲气的风骨依然让胡青牛认出了他。
那男人果真如女子说的，是他们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
“杨左使？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姑娘，你……”
或许是见到胡青牛，纪晓芙连日来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前所未有的疲累湮没了她，所有力气都抽离出身体，纪晓芙倒在了杨逍身旁。
等纪晓芙再醒来，已是深夜，将近子时，幽幽烛火映照屋子，药香缕缕，她第一反应便是唤了一句：“杨逍！”
“姑娘，你醒了？”
纪晓芙尚在苏醒的迷惘中，忽闻言转过头，见胡青牛就站在屋子的桌案前，手持一本医书，她对面的小榻上躺着杨逍。
“多谢胡先生照顾，不知阿逍如何了？”
纪晓芙是知道胡青牛的规矩的，胡青牛神色复杂地瞧着她，问道：“姑娘，恕在下冒昧，不知你与左使……是何关系？”
“我们……”
纪晓芙犹豫了片刻，实际，如今的她并不确定杨逍还记得多少，她的灵魂与记忆倒是逐渐在与十年前的纪晓芙融合。
胡青牛观纪晓芙的模样便知她有难言之隐，于是说道：“姑娘，既然你有不便，在下也不好追问。只是，你与左使……奇了，在下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症。”
杨逍自不必说了，他好像被种下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影响他的健康，胡青牛不知杨逍经历了什么，只知再晚些，恐怕回天乏术。而这位姑娘就更奇了，她的脉搏尚在跳动，可是却全然感觉不到心跳，身体内部有股寒气，且……
“请问胡先生，阿逍这病症，你能让他清醒过来吗？如若有法子温养他的身体，总有一日，他会好起来的。”
纪晓芙的眼眸中闪烁着希冀，胡青牛略一思忖，他平生最爱的事便是攻克疑难杂症，更何况站在是在救治本教光明左使，他自然是尽心尽力。
“方法自是有，不过听姑娘的话，似乎知道怎么解此症？”
纪晓芙涩然一笑，她当然知道解法，也不打算瞒胡青牛，于是言道：“是，他若要好起来，有些记忆将会被埋葬。胡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超常的事么？”
胡青牛略有讶异，直觉这是件特别的事，一生一遇，只是纪晓芙来不及说出，她体内的怪病便发作了。
子时一刻，浮珠又发作起来，她猛地倒回榻上，蜷缩起身体，冰冷的霜雪浮现于发梢眉端，这疼痛似乎加倍了，纪晓芙再也忍不住痛叫出声。
胡青牛睁大眼睛，这种现象太少见了，他即刻取出金针，来到纪晓芙面前，点上她的穴道，再以金针渡穴，减轻纪晓芙的疼痛。他的方法好像确实有效，疼痛感明显比刚才发作那瞬间好很多，只是依旧强烈，纪晓芙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冲动愈发忍不住。
这厢纪晓芙因为穴道被封，不能动只能呼喊，那厢杨逍却忽然也痛呼出声，他人虽未醒，可身体的反应激烈。纪晓芙才知，因为两人性命相连，便是这种痛苦也会共同承受。
胡青牛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两个人他实在顾不过来，待到半个时辰后，纪晓芙平静下来，杨逍也再未动弹。
胡青牛给纪晓芙解穴后，她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可惜腹中空空如也，只有些酸水。
“姑娘，等一等，在下去给你端着白粥来，瞧我这记性，你……唉！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你怀孕了，知不知道。”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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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纪晓芙不分昼夜守着杨逍，马车颠簸亦睡不好，眼底下也有了青影，整个人瞧起来清减许多。她虽不若杨逍瘦地那般厉害，却也面色苍白，形容枯槁，双眼红肿如珠。
杨逍在纪晓芙怀里安睡着，仍旧是那一日对纪晓芙说累，入眠时微笑的模样。纪晓芙让车夫行地快些，等到了风景秀丽的蝴蝶谷，她才稍稍安下心来。
蝴蝶谷中马车是进不去的，况纪晓芙略知胡青牛的脾气，所以便给了车夫工钱，撑着杨逍缓缓地走进谷。杨逍这样昏睡数日，若是换作常人，早已命绝，如今他吊着一口气，除去本身习武的真气与体质，便是情丝结和浮珠的作用了。
纪晓芙身子虽有些虚弱，却好歹是习武之人，所以硬挺着携昏迷不醒的杨逍走到医庐前。来到这里，望着陌生却仿佛熟悉的一草一木，一屋一院，纪晓芙身子不由颤抖，那种死亡来临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这便是日后她的结局，是么？这就是十年以后的纪晓芙传递给她的记忆与心情吗？
纪晓芙沉默了片刻，身子支撑不住，和杨逍一起倒下，尘埃裹挟枯败的树叶纷纷扬扬，迷了她的眼。
医庐的门锁着，纪晓芙挣扎起身，扣响木门上的铜锁。
“请问，胡青牛先生在吗？”
纪晓芙敲门有一盏茶的时间，屋里静寂无比，风渐起，耳边沙沙的声音呼啸而过，看起来胡青牛并不在里面。
“胡先生，胡先生……”
敲门声越来越弱，纪晓芙的力气也在流失，她的心里去越来越急，若是杨逍撑不下去了怎么办？她一遍遍敲着门，午时将近，烈日愈发毒辣，纪晓芙停下敲门的动作，将杨逍拖到树荫下，避免骄阳的烘烤。
胡青牛应当不会出远门罢，纪晓芙想，以她和杨逍如今的模样，实在不可以再走了，况且还带着倚天剑。因为杨逍的泪水，纪晓芙心脏那里的浮珠很久没有发作过了，若没有记错，今夜……便是它再次发作的时间。
杨逍仍旧是那一身白衣，只他人已然瘦削地双颊内凹，衣裳变得宽大，拢在身上犹如断线的风筝，仿佛随时会飘走。
何曾想过他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也会此刻的落魄，而这一切的症结，却是她。纪晓芙很累，但她不敢睡过去，胃里有些难受，翻江倒海，隐隐带着绞痛。
日头偏斜，燥热的天气使得蝉鸣更甚，汗水从纪晓芙的脸颊滑落，晕眩的感觉侵袭着她。忽然间，乌云密布，天似乎压得很低，雷声隆隆，风云变幻莫测，只刹那便已是快要暴雨如注的样子。
不知道是否为幻觉，远处的林子里缓缓行来一人，背着小篓，那身形轮廓，纪晓芙第一时间强打精神，欣喜地呼喊道：“胡先生，胡先生，请您帮帮他！帮帮杨逍。”
胡青牛今日本出门采药，过午时眼见暴雨将至，便踏上归程，回到医庐就遇见两个人，好像久等多时。听清那女子的话，胡青牛一惊，加快脚步走过去，地上躺着的男人，即便闭目昏睡且形容衰败至此，那傲气的风骨依然让胡青牛认出了他。
那男人果真如女子说的，是他们明教的光明左使，杨逍。
“杨左使？为何变成了这幅模样？姑娘，你……”
或许是见到胡青牛，纪晓芙连日来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前所未有的疲累湮没了她，所有力气都抽离出身体，纪晓芙倒在了杨逍身旁。
等纪晓芙再醒来，已是深夜，将近子时，幽幽烛火映照屋子，药香缕缕，她第一反应便是唤了一句：“杨逍！”
“姑娘，你醒了？”
纪晓芙尚在苏醒的迷惘中，忽闻言转过头，见胡青牛就站在屋子的桌案前，手持一本医书，她对面的小榻上躺着杨逍。
“多谢胡先生照顾，不知阿逍如何了？”
纪晓芙是知道胡青牛的规矩的，胡青牛神色复杂地瞧着她，问道：“姑娘，恕在下冒昧，不知你与左使……是何关系？”
“我们……”
纪晓芙犹豫了片刻，实际，如今的她并不确定杨逍还记得多少，她的灵魂与记忆倒是逐渐在与十年前的纪晓芙融合。
胡青牛观纪晓芙的模样便知她有难言之隐，于是说道：“姑娘，既然你有不便，在下也不好追问。只是，你与左使……奇了，在下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之症。”
杨逍自不必说了，他好像被种下什么东西，那东西在影响他的健康，胡青牛不知杨逍经历了什么，只知再晚些，恐怕回天乏术。而这位姑娘就更奇了，她的脉搏尚在跳动，可是却全然感觉不到心跳，身体内部有股寒气，且……
“请问胡先生，阿逍这病症，你能让他清醒过来吗？如若有法子温养他的身体，总有一日，他会好起来的。”
纪晓芙的眼眸中闪烁着希冀，胡青牛略一思忖，他平生最爱的事便是攻克疑难杂症，更何况站在是在救治本教光明左使，他自然是尽心尽力。
“方法自是有，不过听姑娘的话，似乎知道怎么解此症？”
纪晓芙涩然一笑，她当然知道解法，也不打算瞒胡青牛，于是言道：“是，他若要好起来，有些记忆将会被埋葬。胡先生，你相信这世上有超常的事么？”
胡青牛略有讶异，直觉这是件特别的事，一生一遇，只是纪晓芙来不及说出，她体内的怪病便发作了。
子时一刻，浮珠又发作起来，她猛地倒回榻上，蜷缩起身体，冰冷的霜雪浮现于发梢眉端，这疼痛似乎加倍了，纪晓芙再也忍不住痛叫出声。
胡青牛睁大眼睛，这种现象太少见了，他即刻取出金针，来到纪晓芙面前，点上她的穴道，再以金针渡穴，减轻纪晓芙的疼痛。他的方法好像确实有效，疼痛感明显比刚才发作那瞬间好很多，只是依旧强烈，纪晓芙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冲动愈发忍不住。
这厢纪晓芙因为穴道被封，不能动只能呼喊，那厢杨逍却忽然也痛呼出声，他人虽未醒，可身体的反应激烈。纪晓芙才知，因为两人性命相连，便是这种痛苦也会共同承受。
胡青牛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两个人他实在顾不过来，待到半个时辰后，纪晓芙平静下来，杨逍也再未动弹。
胡青牛给纪晓芙解穴后，她终于忍不住干呕起来，可惜腹中空空如也，只有些酸水。
“姑娘，等一等，在下去给你端着白粥来，瞧我这记性，你……唉！还是要好好保重身体，你怀孕了，知不知道。”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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