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天辟地 14 饭不好吃（二）

一踏出中堂，巫谢立时召十巫长身边可靠从人来，交待道：“给十巫长及内长老传话，速速离开。”
不多时，巫谢原归席，见十巫长以饮具做掩饰，冲自己点头。
妹摇正在堂中说话，引得众人皆哈哈大笑，一时丝毫不见方才舞佾时的紧张。
又坐一回，妹摇提了剑向上首女希请舞，道：“我用的剑，比起女希长惯用，真如儿戏一般；女希长多年不曾参加舞佾，逢此加封盛事，便与姐妹们开开眼界可好？”
一面笑着将自己的剑递上，一面与女希向十巫长那边递眼色。
女希端着饮具，回到：“你们都有伴舞，我许久不曾舞过，舞佾怕是不成了，谁来与我对剑，权当余兴，这才像样。”
姬夏仍着彩甲从席间站起道：“女希长不嫌弃，我是不怕丑的。”
女希接了妹摇的剑，在手上掂了掂，笑道：“好不称手，太轻了。”说罢，提剑挽了几个剑花，顺势着无人方向发力一掷——半腿长的剑身，刺入议事堂岩壁大半，只余一掌许剑柄在外。
诸宗长当下大赞“女希长神力”。
女希一笑，上前将剑轻巧取下，依旧啧啧道：“太轻、太轻，不称手。”
妹摇在旁复劝：“女希长且将就，勿要伤了姬夏。”姬夏也在旁笑：“女希长且收神通。”
如此，女希与姬夏站定堂中，互相拱手一礼；即各自持剑拉开。
姬夏提剑抢先攻击，剑势迅猛，一味突刺着意向女希逼近；女希一面提剑招架，一面又不停调转步伐，几个转向，姬夏剑尖看着迅急，未尝探进女希面前一肘。
姬夏所使细剑，比别的剑又窄一半，长出半掌有余。剑势多变灵活，招未老，势已变。且多以刺、挑为主；意在取敌破绽再乘势攻入。这种剑路，需手腕灵活，身形柔软，方能平衡。姬夏一身彩甲配合此等剑势，场中游走转圜，真个舞得翩若惊鸿，煞是好看。
再瞧女希，手上一味只来回格挡，倒是脚下步伐变得甚多；或顿或退，左撤右移；细观女希手上用剑，也多劈、砍招式；意在破开对方剑路，于己腾出余地，或攻或守，皆以“破”敌势为主。此等路数，倒正合女希惯用阔剑，且常以蛇尾游走的习惯；不管对方几多机变，唯以“破”之。
二人来回几个回合，舞得兴起；从堂中渐移至近席间，待女希又一个腾挪，正立于十巫长身前，姬夏突然发力，竟改了挑花剑法，直进突刺、至女希面前，二度发力，着意要进。女希见此提剑又打横处劈下，一边扭转身形侧过；姬夏却仍不改剑路，欲抢取十巫长。
十巫长自开宴又有巫谢提醒，二人对剑至身边就早有防范，见姬夏果然冲自己来；也仰后避开，更顺势整个人仰倒在后方；身后内长老一面伸手且托住十巫长些重量，又自己踢翻面前食具——这一搅又是人仰马翻一地腌臜。
姬夏这番又未得逞，女希已从旁赶来借剑势将姬夏推开，又以剑掷地，划了休战，笑道：“姬夏你剑术越发退步了。”掩过。
姬夏见女希这般说，赶忙丢了兵刃伏下礼道：“谢女希长赐教。”再伏向十巫长：“姬夏学艺不精，惊扰了十巫长雅兴。”
风氏连番对十巫长发难，诸宗长皆看得清楚。有巢氏长老在席位上低声道：“族长，不若吾等也退席了罢？”
族长韶君却仍举了饮具，道：“不碍，此时退席，才是祸。”
女希招手道：“从人来，替十巫长、内长老重新置席。”
十巫长趁机应道：“待某行个方便。”
当下局面，女希即担心十巫长一去了之，也无法阻拦，便允了。妹摇跟在边上急忙道：“十巫长簮服俱是污秽，从人还不助十巫长更衣？”
如此，几个从人又拥上来，小步跟着十巫长喏喏做随侍模样。
被人围住的十巫长，出了中堂，见四处走动的巡事不仅腰间别火棍，手中俱配刀斧。一时也无法，只得由着从人引自己至席侧，正拖着步子向围帐去，脑后却吃一记石子。
十巫长四处张望，见是方才与自己传递巫谢消息的那个小从人，从人摆摆手，又指中堂内点头。十巫长半懂半不懂，但想这小从人必是得了巫谢或内长老吩咐，于是也装作不胜酒力步履蹒跚的样子，全仗着身边从人搀扶着向前挪。
巫谢打量着时候差不多，内长老那边一直啰嗦着拖着从人置席，自己就从席后绕走；女希正与姬夏、妹摇二人说话。
“女希长，可就这么放过了？”妹摇面上不显，话里已是着急。
女希摇头道：“十巫长主动请加封一事，再让本长不好责难；宴上再一再二动手，已是惊了人，这一次，怕是难了。”
姬夏道：“我这便去围帐再杀过。”
女希依然摇头：“不妥，没有由头，又有个巫谢在场；若杀得了还好，若杀不了，部中诸宗长面前交待不过。”
妹摇这里急得连连跺脚，再不说话，只是恨事不成。
巫谢那里出了中堂，就得隐在一边的小从人带路；来往巡事自然知道关键，见巫谢出来就提兵刃将人看住，小从人只刚来得及对巫谢说一句“往丛林”，二人便被团团围住。
见此阵势，小从人告道：“猎长饮多了，长官行个方便。”
这些巡事是风长老安排下的，得知女希长中堂舞剑没能得手，即咬定安排人先扣下再论。
巫谢见事已至此，也不装了；一把推开还搀护自己的小从人；直抢了面前巡事手里的单刀，并不恋战，仍然运起翅膀，两下跃到更衣的围帐，一刀裂开帐子。
簮衣被从人拽散的十巫长，见巫谢来；立时也抄起手边家什乱砸，赶开从人。巫谢快步上前，架起十巫长胳膊就腾空而走。
十巫族毕竟体力不及其他各部，巫谢也是紧咬牙关才带住十巫长；想着丛林入口该是不远就有接应，拼死了飞至百来肘之上，借势滑翔到丛林内落下。
正听见身后巡事们喊杀一片跟着来搜人，眼前林中探出几个披着角蓬的人，快步冲上来将手里角蓬披在二人身上。又一魁梧猎户，直接背起十巫长，一行人几个腾跃，消失在丛林深处的密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