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未来片段（一）

下雨了，又滑又腻的雨。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黑色的味道，寂然无声，亦如雨中沉默流动的人群。车灯的光柱勾勒出雨丝闪烁的轨迹。雨滴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这座城市总是这样，一成不变。我甚至听得出雨的节奏与一个月前那场大雨别无二致。当然，这只是我的心理作用。我实在太无聊了。
作为一名私家侦探，也许还算得上半个公职人员，我这种想法很不应该。因为我所谓的“无聊”，是指已经很久没有什么值得去活动活动的大案子了。即使是抢劫案也好。这自然是好事，说明本市治安良好。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个大灾难。没有人能忍受好几个月工作一潭死水，尤其是当你只能处理婚姻问题的时候。我也许应该考虑不再接受调查出轨的活儿。
大雨愤怒地洗劫城市的时候，我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办公室的一张沙发里，重新观赏《Blade runner》。这样的作品总是那么迷人。
“Quite a experience to live in fear,isn't it?”Roy脸上的血沿着鼻尖留下，血雨交融，模糊一片。
“That's what it is to be a slave.”他轻轻一笑，蔚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中如同宝石一般。Deckard已经支撑不住，手一滑，就坠了下去。Roy出手拽住了他，一点点向上拉。
最激动人心的部分要来了，雨中之泪，科幻电影史上的绝唱。Roy手握白鸽，盘坐下去。此刻，在背景广告灯牌的闪映下，他就是仿生人的神。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镜头直向Deckard,惊恐，迷惑，人类的身份此时是多么可笑。他倚在天台石方上，等待着后言。然后，门被敲响了。不是电影的门，是我的房门。
说实话，起初我根本不想搭理，但那敲响的鼓点实在太过特殊。三声短击一声重音，就像是某种一直存在于你生活中的背景噪音，直到关键时刻才真正被察觉，让人无法忽视。当然这仅仅是对我而言，毕竟这样的敲门方式还是我自己传出去的，目的是区分客户优先级。说起来还得感谢搞个人信息贸易的老郑。
为了给门外人留下一个待客周道的好印象，我不得不从座位里蹦下来，快步去开门。
我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是那个家伙的姿态，甚至先于他那身极为考究的黑西装配红领带外加胸前那个“非攻”徽章。那种姿态很难描述，虽然你看一眼就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付诸文字就只能笼统概括为“毕恭毕敬的管家姿态”。诚然，这种描述暗示了站在我对面这位五十多的老先生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但实际情况是他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气，或者挑明了说，混黑道的。
而且我认识他，只不过是在电视上。今年最后一桩大案——克里斯托弗灭门案里就是他代表诺们集团发言，以秘书的身份。
他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神情肃穆。外面的雨仍在持续不停地下，水雾爬上了玻璃窗。“z先生，墨先生向您问好。”依然是那副表情，“他近日突感小恙，故难亲自拜访。此病难寻良医可治，听闻您技术高明，特派我诚邀您前往府上略作探查，还望能拨冗亲往。”